图片来源：豆包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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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沈春蕾

2025年春节期间，不少中国的投资人因为错过对DeepSeek的投资，面临各方“拷问”。比如，明势创投的创始合伙人黄明明就被LP（有限合伙人）询问：“为什么没有投？”

围绕开源的人工智能（AI）大模型会不会对业界产生颠覆性影响，投资圈曾有过内部交流，得出的结论是，行业还远远没有到终局阶段，大家都在你追我赶，有的企业会被淘汰，有的企业会找到自己的出路，目前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赢家，下定论尚早。

近日，在2025中关村论坛年会平行论坛——AI未来论坛上，围绕如何评估投资项目、布局投资领域，国产大模型企业如何“杀出重围”等话题，多位资深投资人进行交流讨论，并对国内大模型企业的发展给出一些建议。

AI浪潮下的资本流向

黄明明认为，今年春节DeepSeek走红事件只是“冰山一角”，它是中国过去30年在硬件、软件、互联网，包括AI在内的各方面积累沉淀后必然产生的一个结果，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黄明明带领明势创投的投资团队从2021年开始关注大模型，从AI底层的AIDC（自动标识与数据采集）通信计算模块到上层的Agent（助手）的应用，这些年一直在持续开展系统性投资布局。

“我们有一部分资金是All in（全部押进） AI，就是做与AI相关的前沿科技的投资。比如，我们是智谱的早期投资人，还投了文生视频等AI基础设施类公司，同时我们也投了其他一些制造业公司。”达晨财智合伙人、首席投资官肖冰表示，“我们投每个项目的时候都会认真评估其在这一波AI浪潮里面会不会受益。”

由于大模型的能力在不断增长，已可以变成商业化的应用或者为行业提供服务，九合创投一直关注模型变化和模型能力变化可能带来的新机会，先后投了大约20家这类公司。

“未来，大模型将要替代一些此前来自人的服务能力，而这部分服务能力可以转化为比较好的营收规模和收入。”九合创投创始人王啸透露，此前投资的一些大模型应用公司已经有了相对比较大的营收规模。

“我们在AI算力生态领域的投资布局比较全面，涉及计算、存储、网络、通信等AI硬件底座，大概投了15家公司，部分已经走到资本市场的拐点。”耀途资本创始合伙人白宗义透露，今年将是GPU（图形处理器）大年，大概会有两家耀途早期投资的GPU公司申报IPO（首次公开募股），明年预计将是智能网卡+硅光互联芯片的大年。

“我们没有参与此前大模型尤其是闭源大模型的投资，这些项目天使轮估值都是数亿美元起，我们即便参与，预计占比也不高，存在感不明显。”白宗义相信，开源模型会崛起，用好开源模型的公司可能会迎来比较好的投资机会。

从2001年投资科大讯飞开始，君联资本这些年来一直关注产业链发展。“关注整个产业链生态是我们在AI领域投资的主要逻辑。我们一直在寻找产业链生态领域的需求以及满足需求的办法。”君联资本联席首席投资官葛新宇介绍，最近君联资本参与的AI投资项目显示，从简单的技术驱动转向场景、数据和商业的闭环将是未来投资的重点。

从AI 1.0到AI 2.0

启明创投从2013年开始关注AI这个方向。“如果从技术发展曲线来看，AI 1.0就是深度学习这一代的AI，深度学习和今天的大模型有非常紧密的关联。”启明创投创始主管合伙人邝子平指出，AI 2.0时代的来临是在今年春节前后，DeepSeek的问世让全世界都知道了中国在AI领域的能力。

在邝子平看来，DeepSeek的问世对中国AI行业的发展是非常重要的里程碑，因为它的成本已经到了可以普遍应用的程度，而此前的一些大模型商用起来太贵。此外，DeepSeek对AI 2.0的应用落地也是很有意义的事。比如，AI在教育方面可以因人施教，这一点过去的AI工具做不到；AI和硬件的结合可以应用于自动驾驶、具身智能、智能硬件等领域。

从AI 1.0到AI 2.0，启明创投的投资团队一直在跟踪AI的发展、技术的方向，以及一些新的模式。这跟邝子平本人的经历有很大关联。他拥有美国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计算机科学学士学位和美国斯坦福大学计算机科学硕士学位，早年曾担任过软件工程师，又在数字通信领域负责技术管理工作，先后在思科中国和英特尔等知名企业任职，是一位懂技术的投资人。

“在整个技术演变和发展的过程中，不同的机构起到的作用各不相同。”邝子平说，“科研机构一般在技术突破点之前发挥重要作用。作为一家早期创业投资机构，我们认为最恰当、最适合进入的一个时点就是要‘早半步’，早一步风险太大，可能就牺牲了，而慢了半步，可能只能做锦上添花的事情。”

对于“早半步”，邝子平的理解是，技术的突破点已经相对稳妥，即技术已经有一定突破，是时候写论文了，但还远远没到市场的引爆点，甚至还没进入一个真正的示范期。

在AI 1.0时代，邝子平和团队更关注AI基础设施的投资。如今，这些基础设施已经达到了完全能够支撑应用真正落地的水平，因此在AI 2.0时代其团队开始转换赛道，关注AI应用层面的投资。

多位投资人均表示今年将是AI应用的爆发期，值得期待。谈及在AI 2.0时代，AI原生应用将在何时诞生，邝子平认为这个应用所孕育的企业，一定是值得期待的超大规模企业。另外，他还表示，中关村在AI赛道上有很大的优势和能力，在移动互联网时代，这里就出现了很多头部App企业，在AI 2.0时代这里也聚集了一批有潜力的企业。

至少有两三家团队来自中国

今年投资圈里流传着这样一个冷笑话：DeepSeek问世后，没投大模型的投资人明显比投了的更高兴。

黄明明认为，大家还有机会。他把通用人工智能（AGI）比作珠峰，并指出OpenAI等企业无疑是跑在最前面的，但仍连半山腰都没爬到。目前大多数AI大模型仅达到DeepSeek的R1模型水平，至少还有一半的路要走。

他就此作出预测：如果AGI顶峰最终有5家公司登顶，至少有两三家团队来自中国。这意味着未来中国将涌现无数“DeepSeek时刻”，这将是非常令人兴奋的。

“我们没有投资基座大模型领域。”王啸解释了九合创投的投资布局考量。首先，基座大模型研发不仅需要持续投入大量算力资源，还必须组建高密度的高端人才团队，面临巨大的挑战；其次，基座大模型不可能在短期内达到理想的技术成熟度和商业价值，通常需要5年以上的持续投入才能看到显著成果，这进一步加大了投资风险。

白宗义认为，随着DeepSeek等开源模型的影响力大幅提升，闭源模型公司若想“出圈”，必须在以下两个维度实现突破：一是在模型能力上实现质的飞跃，提供足够惊艳的用户体验，但也需要认识到，如同计算机视觉领域的发展规律，当模型性能达到一定阈值后，每一点进步都需要付出巨大代价；二是在成本效率上实现突破，构建出比DeepSeek更具创新性的架构来进一步降低成本。

“如果闭源模型无法在这两个方向取得突破，企业就需要思考战略转型，比如是转向拥抱开源生态、深耕面向企业用户的市场，还是完全转向产品化、专注差异化应用开发。”白宗义说。

事实上，DeepSeek选择的就是差异化的发展模式。与其他依赖融资的创业公司不同，DeepSeek没有迫切的商业化压力和融资需求，可以按照自己的技术理念专注于工程化实现，并已取得了相当不错的进展。

对于投资人来说，除了关注项目能否产生商业价值，还会关注其能否创造显著的社会价值。多位投资人均表示，投资决策需要综合考量技术价值、社会价值和团队素质等多个维度，在理性分析与直觉判断之间寻求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