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青年报》与CCTV《新闻1+1》相继曝光《商场现代化》杂志借所谓“版面费”敛财之际,知名学者易中天日前亦炮轰大学的论文制度,称大学成了养鸡场。他说:“在这样的制度下,大学里的老师变成了母鸡,根本没有心思好好做学问,好好带学生,光忙着生蛋发论文了。”他还透露自己前不久遭遇“下蛋”规则:“他们让我再生些‘创新型’的蛋!我回答他们:滚你妈的蛋!”(《东南快报》4月24日)
易中天教授炮轰高校体制,相信绝非炒作。除了“看到不合理的事情就要发表自己的意见,哪怕我现在已经退休不需要再‘下蛋’”的“脾气”外,在很大程度上与其“不差钱”的经济基础有关。
此前,知名学者陈丹青、张鸣等亦曾对大学行政化、官僚化等体制弊病有过尖锐批评。他们的共同特点是除了学术声望、话语权以及学者的良知与勇气外,还都有一定的经济基础,至少是“不差钱”。易中天就不用多说了,作为多次登上中国作家富豪榜和福布斯中国名人榜的明星学者,乃是不折不扣的千万富翁。作为著名艺术家的陈丹青,也早已实现“财务自由”,辞职后他就笑称,远离江湖纷扰,可以靠绘画和自由创作养活自己,做自由自在的人。而张鸣之所以敢于“不平则鸣”,除其自称“有点恃才傲物”的“脾气”之外,衣食无虞应是一个重要原因。不久前,他曾撰文表示:“读书人,得先有本钱养活自己,才会有这样的底气”。
其实,在中国高校,对所谓“量化考核”学术评价体系“不感冒”乃至深恶痛绝的人应不在少数,怎奈年轻教师在经济基础方面太“脆弱”:逼人的房贷、孩子的奶粉钱、老人的赡养费……如此境遇之下,哪里还有“底气”?
“领导不高兴,后果很严重”,在“学术成了行政的婢女”的体制下,已形成“学术化生存”的“路径依赖”、又别无其他生存资源的一介书生,面对对于自己的职业生涯“有生杀予夺之意义”(张鸣语)的行政人员,除了忍气吞声、委曲求全,还能有多少选择呢?于是,“宁鸣而死,不默而生”只能深埋于心底,在现实中则更多表现为“敢怒不敢言”。
高校学者郭于华教授曾对时下某种意义的“犬儒”状态有过深刻反思:“从愤怒、抗争逐渐走向妥协、顺从最后甚至加入其中。制度形塑了我们,我们也参与并支持了制度的运作,成为其共谋者……今日大学生态的形成,我们每个人都有份。”“在这种生态中我们该何以自处?何以使心智正常而良知未泯的自我保持人格不分裂?……何以对学生说我们应该像学者阿伦特那样‘积极生活’,参与公共事务或‘以学术为志业’?我们又以何德何能培养学生成为真正的公民?”
鲁迅先生早就说过:“钱是要紧的……自由固不是钱所能买到的,但能够为钱所卖掉……”据学者陈明远的统计,后期作为自由撰稿人的鲁迅,平均月收入2万元以上,其年收入比他前期作为教育部公务员的年收入多两倍还多。在“士农工商”的传统社会秩序下,一个文人若不走仕途,其生存状态可能更接近于孔乙己。一方面有心“仰望星空”,一方面又不得不将相当的精力花在“脚下的事情”上,这也许就是当下大学“围城”中不少年轻学人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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