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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EEE首位华人主席刘国瑞:过度追捧“帽子”和论文,其实是一种自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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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国科学报》记者 孙滔
作为无线通信和人工智能领域的领军人物,刘国瑞是从中国台湾的陋巷起步的。他独自一人奔赴美国,突破重重困境,最终成为国际电气电子工程师学会(IEEE)首位华人主席。包括美国国家工程院院士、美国国家发明家科学院院士在内,这位64岁的美国马里兰大学杰出教授几乎拿到了所在领域的所有荣誉。
但他毫不在意这些“帽子”:“你叫我Ray或刘国瑞就好”。他毫不客气地批评中国国内追捧“帽子”和论文的风气,“那其实是一种自卑的反应。当有了自信、做出好的工作之后,就不会规定出这么多的事情出来”。
他是华人科学家在西方打破职场天花板的典范,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在今年4月,刘国瑞在国内出版了题为《本心:科学与人生》的自传,是用中文写就的。在这部自传中,不管是在文化冲突中还是面对西方人对华裔的偏见,抑或是身在复杂微妙的人事斗争中,书中的描写都“刻画了他在遭遇学术不公时挺身而出的学者担当”(清华大学张亚勤语)。
赴美近40年后,他的中文书写比较困难,但还是借助iPad完成了,“在这个过程中不知不觉流了不少泪”。 “献给追梦的人”,他希望把自己的经验分享给华裔年轻人。
5月,这位如今致力于无线感知技术研究的科学家接受了《中国科学报》记者专访。
2022年,刘国瑞以IEEE主席身份颁奖。
1 火车与梦想
我总喜欢和同学到铁道上散步,看火车疾驶而过。那轰隆轰隆的声响震撼我的心头,顿生一种莫名的感动。冥冥之中我注定日后会成为一个驰骋科学的工程师。
《中国科学报》:你在高中时候看到火车轰隆隆疾驰而过,“冥冥之中我注定日后会成为一个驰骋科学的工程师”,如今看来这是使命的召唤吗?
刘国瑞:
如果现在在月台上看到火车驶过,那种震撼感仍然会有。那时候真的震撼了我的灵魂,尤其是距离很近的时候,一个快速移动的巨大机器真的让我感觉到了伟大。我太想说,这太伟大了,这是工程师、科学家做出来的。
现在我做的东西都与AI相关,比火车还复杂,比(造)火车还难,但是当我接近火车而不是远远地观望时,仍然会有那种感动。
我那个时候没有想到要做工程师,只是不想当医生,而是想当科学家,因为那时候爸爸妈妈说,“这个地方穷,你当科学家,我们可能得养你跟你的小孩子。”
1983年,刘国瑞毕业于台湾大学,获得学士学位。
《中国科学报》:天赋这个词对你来说重要吗?或者说它在你的职业生涯里体现得明显吗?
刘国瑞:
天赋很重要,能决定一个人做什么事。每一个人对于不同的事情有不同的悟性,每一个人都有他自己的长处,所以你必须要知道自己的能力、自己的天赋。
我从小有一个很好的环境,让我可以摸索,可以自由思考,那是很重要的。我一直都没有认为自己特别突出,但是我知道自己数学能力不错,物理也很好,对这两科很有悟性。
在美国密歇根大学读研究生期间的一堂数学课上,有一个很简单的概念叫做basis,一般来说那是坐标的意思,可是这个单词还可以有完全不同的意思。我就问老师:这个basis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里这样讲,那里那么讲?真的,全班所有的人都看着我大笑,说竟然有人问这个问题,似乎这个人应该回去读小学。
老师让大家不要笑,他说这其实是一个非常深刻的问题,很少有人能够问出这个问题。这时候全班鸦雀无声。他的那句话给了我很大的鼓励,也给了我很大的自信,这说明我可以深入看到别人看不到的。
我真的很喜欢那个老师,他讲得实在是好,令人聚精会神,以前数学课我都不听老师讲。反观我们中国人虽然对知识、对老师很尊重,可是大部分老师只是在授业解惑,很少达到传道这个地步。
《中国科学报》:那么到底什么是传道呢?
刘国瑞:
这个道就是我说的学问,就是学会怎么问。
第一个学问,就是勇于去发问。你一定要有好奇心,要有勇气去追问人家不敢问的问题;第二要有敏锐的观察力;第三就是我要求的扎扎实实的态度和方法,这也是为什么我是个很严格的老师。
韩愈讲“传道授业解惑”,我认为这之上还有一点就是inspire,就是激励学生,激发他们的志向。老师要创造一个环境,让学生胸怀大志。
其实我最骄傲的就是我有很多学生,他们都取得了很好的成就。他们在跟我学习的时候,我让他们看到世界很大,激发出他们的志向。我认为这是韩愈没有讲到的。一个老师有多好,不是说这个老师的成就有多大,而是看他的学生中有多少人有成就。
2 冲浪与机遇
加州的海岸边会有很多冲浪客等待着他们的机会,一个波浪到时便起身站上冲浪板,向滩头滑去。可是并非每次都可以顺利搭上浪头,很多时候,时间没有拿捏准或是技术不够,那个浪头已过。这一幕让我深深体会到,做学问何尝不是如此。
《中国科学报》:在你的一生中,天赋、选择、时代、机遇,哪个是更重要的呢?
刘国瑞:
刚来美国读书的时候,我喜欢在加州的海滩上看人冲浪,那时候觉得这就是我们的人生。我等着一波一波的浪来,每一个浪是一个机遇,等到位置和大小合适的那个浪来了,我就要在适当的时机踩踏上去,乘浪而去。太早或太晚都不行,必须找到适当的时机才能踩上去。
我怎么做到呢?那就是靠我的努力。我要让自己拥有这个技术,在适当的时机到来时就能踩上去。所以机会跟努力是相辅相成的。
《中国科学报》:在你60多年人生里,最重要的机遇是哪个呢?
刘国瑞:
不好说哪一个机遇对我影响最大。比如我为什么选择美国,我为什么选择走学术的路,我为什么选择竞选IEEE学会主席。一旦作出了选择,之后就不在我控制范围之内了。
为什么选择当科学家、当工程师?因为我们有一个梦,我们想要改变世界,我们想要让世界更美好。当我们选择做科学家,那个梦想不是功利的,我们就应该放手去实现它,去追求我们的梦想。
当我们在作决定的时候,一定要回头想想当初为什么选择走这条路。因为如果不走这条路,你当初去学商科,可能现在已经发大财了。这就是为什么要保持初心。
《中国科学报》:这个初心应该就是这本自传标题中的“本心”,那么你是什么时候把自己的初心想明白,并且坚定认为它是你的初心的?有那个时刻吗?
刘国瑞:
其实我没有想明白。只是每次在选择、做决定的时候,我就会问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我想要得到什么、我能够贡献什么。我每次做的决定不是从功利着眼,而是就像书里最后提到的——希望因为有我的存在,这个世界会更美好。
3 眼界和胸襟
我常跟我的学生说,做研究要有高远的眼界和宽广的胸襟,眼界决定格局,胸襟决定气度。这不是每天在实验室里能磨炼出来的。多出去走走,看看这个世界有多大,有多少不同的人和文化,和他们交流,你就能提升自己的格局和气度,做出更好的东西。
《中国科学报》:你是怎么理解“顶尖”的?如何才能在一个领域里做到最好,或者说达到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极限?
刘国瑞:
是不是顶尖,这不是自己决定的,它是别人决定的。我们能决定的是我们对自己的期许,所以我们会设定一个目标,努力去达成。
我刚到马里兰大学的时候跟系主任讲大话,我要做第一个IEEE fellow(会士),我要成为美国国家工程院院士,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管怎么样,那是我的期许,我就努力去做了。
我们的成就有多高,是由他人来认定的。我们不应该扮演他人的角色来作自我认定,那就会出现自大的问题,或者自卑的问题。所以我觉得我们不要想当顶尖的人。我们先有一个梦想,然后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去追求梦想。有一天达到人生终点或者这个舞台谢幕了,别人会给我们评价。我们到底在顶尖还是在哪里,那是别人认为的事。
《中国科学报》:对于体育运动来说,或许可以更直白地理解一个人的极限在哪儿。作为一个科学家,你是怎么理解一个人的极限的?
刘国瑞:
科学家真的不知道。对于运动员,因为他只做一件事。假设我是百米跑运动员,知道最快跑9秒8就了不起了,我每天练习,从来没有超越,却知道极限在那里。
作为科学家,我们不是只做一件事,我们一辈子的成就不是拿一个浪头来决定的。从开始到最后,我们会冲上无数个浪头,会一次又一次地踏浪而去。旁边、后面的人为你喝彩,期待的是你整个过程,是你踏上多个浪头的过程。所以一个科学家是不是有极限、能不能成功,我不知道。为什么呢?因为我们不知道会不会成功,并且有太多的失败,有待你去尝试。
《中国科学报》:如今流行这么一句话,有时候选择比努力更重要。你是怎么理解的?
刘国瑞:
在岔路口的时候,你要选对,因为一选错,很可能是个死胡同,所以选择可能比努力还重要。努力是什么?努力是选择之后去优化你的决定。选择决定你成功与否;努力只能优化你的选择,不可能决定成功的大小。当然了,要成功就一定要努力,这是一个必要条件。
《中国科学报》:年轻人经常会迷茫,说明他们正处于一个岔路口,正是作选择或决定的时候。
刘国瑞:
我来举一个例子。其实我有一个很大的节点,就是1987年我在美国密歇根大学读完硕士的时候。贝尔实验室给了我一个offer,薪水很高,3.7万美元。那时候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UCLA)的Kung Yao教授打电话让我读博,一个月1000美元,一年1.2万美元(那是系里仅有的一个Fellowship奖学金名额)。
我决定先读博士。当初如果因为3.7万美元薪水选择了去贝尔实验室,我可能不会再回到学校了。我那时候有五十几个同学,他们在读完硕士后去找了工作,后来只有一个人回来读博士。因为工业界的薪水是做学生的三倍,接下来就是买车、买房、结婚、生小孩,你可能再回来领取只有原来1/3的薪水去当学生吗?
所以我跟我的学生说,做决定的时候,不要用金钱、功利来衡量,你要找一个有前景的方向——起薪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有没有前景。
《中国科学报》:你在自传里提到,“眼界决定格局,胸襟决定气度”,我们应该怎么理解这句话?
刘国瑞:
我有机会认识很多成就特别高的人,这些人都有很大的格局跟气度。我仔细观察他们的为人处事发现,他们经历的事情很多,有宽广的胸襟、不狭隘。
我经常跟我的学生说,不要一天到晚待在实验室里,要出去看看这个世界有多大,甚至可以去纽约看百老汇大道的音乐秀,或者到美国大峡谷去。周围的环境会给你刺激,不要做井底之蛙。
2009年,刘国瑞在办公室。
《中国科学报》:在格局和胸襟上,你有没有最佩服的人?
刘国瑞:
我真正佩服的不是那些成就很伟大的,反而是那些我平常不在意的人。
其中一个故事是关于一个9岁小女孩的。她在9岁生日的时候有一个愿望,就是要筹300美元,捐到非洲去买清洁水。在她生日的时候,她大概只筹到了200多美元,就把这个钱拿去捐了。小女孩生日过后没多久就出车祸死了。
很多人知道了这个故事,深感震撼。于是在小女孩过世后一两个月,人们纷纷响应,有上百万的筹款捐给了非洲。这件事情我可能做不到。
《中国科学报》:在学术界,有些人总想着跟同行去竞争,一定要更快发表文章,这算不算格局很小呢?
刘国瑞:
对,那种需要很短的时间去竞争的都是小的工作,因为只有一点点进步。对于进步很大的工作,你不怕(竞争),因为其他人要么没做出来,要么没看到。
《中国科学报》:中国学术界近些年一直在倡导“破五唯”,也就是评价学术成果时不能“唯论文、唯帽子、唯职称、唯学历、唯奖项”。在你看来,“五唯”是不是人们达到更高水平的一种阻碍呢?
刘国瑞:
没错,这个是中国特色。在美国学校不会告诉你要发表到Science或者发表到Nature,或者说你需要什么title。其实院士这个称号在美国很“淡”,它只是一个荣誉而已。
我认为当有了自信、做出好的工作之后,就不会规定出这么多的事情出来。所以需要一段时间,需要走出一条自信的路,这个很重要。不要觉得一定要戴上“帽子”,才有自信。
《中国科学报》:你说的这个自卑,是指个体还是说系统性存在?
刘国瑞:
都有。因为你没有自信,所以只有戴上“帽子”,你才觉得能够站得住脚。因为没有自信,所以就产生了很多这样的“帽子”。其实没有必要,这些奖项是他们应该得的。它只是一种奖项,一种成就的认定、认可,你把它过度渲染之后,就成了自卑变自大的反应了。
4 打破天花板
我参与竞选IEEE主席有几个重要原因,其中之一就是我要确定一个亚裔,尤其是华裔,可以在全球得到广泛的支持,赢得主席的位子,做出重大的贡献。我要打破这个天花板,打破西方人对亚裔的错误观感。从此之后这便是一条通道,任何族裔的任何人都可以以能力坐上这个职位。
《中国科学报》:你如何看待华裔科学家在美国的职业天花板?
刘国瑞:
天花板是有的,这个天花板是一种偏见。以前在欧美社会里,他们会认为亚裔不是领导人物,而只能被管理。他们也不会选你。
有一个在美国出生的日本人,他的祖先来美国两三百年了,他也做得很好,在美国一家很大的公司当过副总裁,经手多达100亿美元的项目。但他不敢在IEEE参加选举,他给了自己一个暗示,觉得亚裔不会被选上。在我打破这个天花板之后,后来他也参选了,不过还是没选上。但从那之后,很多人都出来参选,因为他们觉得这不再是一个打不破的天花板。
这个偏见是无形的,我在书里讲到一个例子。我当IEEE主席的时候,手下有一个高阶白人雇员,曾经是美国的国防部助理部长。当我们站在一起,很多人都会认为他是老板,会先跟他握手,包括东方人都这么认为。
《中国科学报》:能做这个学会主席,还是需要有些个人特质的,你觉得这个特质到底是什么呢?
刘国瑞:
要做leader,尤其在欧美,除了自己的成就之外,要有人格魅力。那个魅力不只是能说会道,你要让人家信服你,觉得你这个人可以信任。你站出来,必须像一个领导,然后带大家一起。很多亚裔,尤其是华裔,很少有这种人格魅力。
2013年,IEEE首席财务官要把财务管理费用增加到30%。作为当时的学术期刊副主席,我第一个举手反对,现场其他人没有人敢说话。会后他们就找我当头,各专业技术协会和技术委员会前前后后的150多个会长通通都加入了。我们就是“反对党”,成立了一个体制外的草根组织——财务透明委员会,来推动财务透明运动。我们要求全面改革财务报表,最终取得了胜利。
另外一件事,考虑到电机电子信息科学的贡献绝对不亚于基础科学和计算机,我在担任IEEE主席期间成立了一个委员会,打算把IEEE的最高奖IEEE荣誉勋章的奖金从5万美元增至100万美元。在2024年5月董事会上,我作了一个很精彩的报告(注:当时刘国瑞已卸任,以前任主席身份作报告),大概不到5分钟。
我就问他们:过去100年来,电机电子信息科学、计算机这个领域对世界产生了最大的影响,从发电到电灯泡,再到电视、收音机,再到现在的手机,都是我们这个领域发明的,你们同不同意?其它领域科学家拿诺贝尔奖,而我们这个领域却没诺贝尔奖;他们得到的认可比我们更大,甚至图灵奖只是我们涵盖其中的一个领域,他们奖金都有一百万,你们咽得下这口气吗?
我本来打算只申报一个100万美元的奖项。一个月以前当时的主席才被董事会拒绝,只好请我来作报告。到我作了报告后,他们就给我加码变成了200万美元。
2022年,刘国瑞担任IEEE主席/CEO职务时的董事会成员。
《中国科学报》:有一些大陆科学家很少出现在世界的舞台上,怎么看待这个现象?
刘国瑞:
我来过大陆几次,我的看法是,在大陆有自己的游戏规则,很多人因为这个游戏规则的限制,定的目标跟志向不够大,都被框在小格局里头。我知道大陆有很多学者做得很好,可是很多人的眼界都只在中国国内,不是在世界的舞台。
可是在国外,人家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工作。我觉得他们有机会应该到世界的舞台上来,然后得到更高的认定、世界级的认定,而不是把自己的目标跟自己的期许,统统都被中国自己的游戏规则框到一个小框框里,那格局就小了。
《中国科学报》:你在书里选择把学会内部的冲突公开,这个做法好像跟我们“家丑不可外扬”的传统观念不一样。
刘国瑞:
“家丑不可外扬”是很典型的东方思维。那是发生过的事,是事实,不要当作家丑。为什么?因为我要让大家知道,纵使再好的组织,再有声望,制度再怎么好,还是人治。只要是人治,自然就会有人的偏差。不止在IEEE,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很多人身上,在世界各个角落也都有很多这样的事情发生。
尤其在国际上,我们需要用对的文化思维来处理这种事情。这就是我碰到过的一个教训。我写出来,是因为不希望以后的人再走弯路。其实这种事情摊开在阳光之下是最能得到妥善解决的。
《中国科学报》:在特朗普第二任期,华裔科学家面临的政治压力增大,华裔应如何应对这种局势?
刘国瑞:
我只能这么说,冬天来了,春天不会太远。中国不是也有这个说法吗?五行阴阳循环,物极必反。你看进化有好的时机,也有坏的时机。坏的时机会淘汰掉一些不适应的事物,等到好的时机来了之后,更好的基因才会蓬勃发展。我认为这只是一个挑战,不会是永久的,所以只要继续去做,认真去做该做的事,一切都会过去的。
《中国科学报》:还有一个更宏大的问题——对于人类整体而言,你觉得我们个体奋争的意义在哪儿呢?
刘国瑞:
我们个体其实是不重要。比如说你每年秋天去海边会看到很多鲑鱼,它们要从海洋洄游到出生河流去产卵。你会care(在意)哪一条鲑鱼叫Ray吗?它们要在这个洄游的过程中来做挑选,到最后只有最强的雄性和雌性活下来,它们的基因也就保留了下来。
一个人,一匹马,一头牛,一条鱼,他们都是为了他们的种族能生存下去,那没有办法做到的个体就可能变成了化石,供后人凭吊。所以你跟我现在做的事情,事实上都是在延续我们这个种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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