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瑞典皇家科学院宣布,将2025年诺贝尔物理学奖授予三位美国科学家约翰·克拉克、米歇尔·H·德沃雷特和约翰·M·马丁尼斯,以表彰他们在电路中发现宏观量子力学隧穿和能量量子化。
得知诺奖授予该领域,中国科学院物理研究所研究员范桁表示,虽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奖项的确比预期来得要早。”他说,“超导量子计算尚未真正落地,其他技术路线也远未成熟。但正因如此,这份‘提前’的认可更显其分量,它既是对奠基性工作的肯定,也昭示着学界对其未来的坚定信心。”
他们的发现是超导量子计算的物理基础
量子隧穿效应是一种奇特的量子现象,就像粒子会“穿墙术”。即使它的能量不够高,撞上一堵看似不可逾越的“能量高墙”,也仍有一定的概率瞬间出现在墙的另一边。在传统认知中,粒子需要足够的能量才能翻越势垒,但量子力学揭示了粒子以概率波形式存在,使其能“隧穿”通过看似不可逾越的障碍。
今年是国际量子年,也恰逢量子力学创立一百周年。“诺贝尔物理学奖颁发给这三位科学家,其意义不仅在于纪念这段光辉历史,更在于嘉奖那些真正将量子科学推向前沿的当代奠基者。”湖南师范大学物理与电子科学学院教授彭智慧说,他们的研究证实,即使在宏观尺度的超导电路中,也能直接观测到量子隧穿效应。这一发现打破了“量子行为仅存在于微观世界”的旧有认知,为量子技术的实际应用开辟出关键路径。
范桁认为,他们所发现的、基于宏观超导约瑟夫森结的量子效应,构成了当今超导量子计算的物理基础。目前,超导量子计算发展迅速,无论在可扩展性还是稳定性方面都展现出巨大潜力,而这三位获奖科学家,正是这一领域的重要奠基人。
其中,约翰·克拉克和米歇尔·H·德沃雷特曾获得我国颁发的2021年度墨子量子奖。“给这两位颁发墨子量子奖,主要是表彰他们作为领军人物开创了超导量子电路。”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教授、墨子量子科技基金会秘书长陆朝阳说。
陆朝阳介绍,约翰·克拉克在超导和超导电子学方面作出了重大贡献,特别是在超导量子干涉期间的开发和应用领域。他的研究团队首次观测到了介观系统中能级的量子化,他们在实验上证实了就像原子一样,单个约瑟夫森结也具有分立的能级。而米歇尔·H·德沃雷特在利用超导电路来实现量子信息处理方面作出了重要贡献。
另一位获奖者约翰·M·马丁尼斯是2019年谷歌实现“量子霸权”的核心人物。2014年,他率领美国加州大学圣塔芭芭拉分校的12人实验团队整体加入量子人工智能实验室。“此后五年间,他们从几个量子比特到最终完成53个比特的‘悬铃木’处理器,关键进展均由马丁尼斯主导推进。”范桁介绍,正是他将超导量子计算从实验室原理验证,推向了芯片级工程实现的新阶段。
两位获奖者是师生关系
获得墨子量子奖后,约翰·克拉克在接受采访时说的话,让陆朝阳至今印象深刻。“他说,希望你们能记住这条忠告:如果你在实验中尝试的一切都成功了,那说明你的目标还不够高。”陆朝阳认为,“这句话点破了科研的精髓:真正的探索,必然伴随失败。科学家应勇于挑战高难度目标,不为轻易获得的成果所满足。”
彭智慧与约翰·克拉克有过多次接触,对他怀有一份特别的亲切感。他回忆道:“我导师蔡兆申教授是第一个做出固态量子比特的团队负责人,他和我导师是挚友,因此常来访问,我和他的接触也多了起来。在我印象里,他就是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者。”
说起三位获奖者中谁最令他印象深刻,彭智慧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约翰·M·马丁尼斯。在他看来,马丁尼斯的经历堪称一段传奇:本科攻读电子学,随后在约翰·克拉克教授门下完成物理学与电子学交叉方向的博士研究,后来更带领谷歌团队攻坚超导量子计算机。
“他是一个进取心非常强的人,始终以造出通用超导量子计算机为目标。大约二十年前,我就见识过他极强的技术实力:当时的很多实验设备,都是他亲自设计、自己动手搭建的。”彭智慧说。
更重要的是,马丁尼斯对待学术极为严谨。彭智慧分享了一则轶事:“在一次学术会议上,他的导师约翰·克拉克正在作报告,马丁尼斯却在台下当场指出错误,直言‘您这里讲得不对’。这个举动让全场听众都十分惊讶。”
谈及中国在量子科技领域的发展,范桁感到很自豪。他说:“我国在这一领域已位居全球第一梯队。中国科学院物理所、潘建伟院士团队的‘祖冲之’系列、浙江大学、清华大学、南方科技大学等团队系列成果,都在持续突破超导量子计算关键指标的世界纪录。”
“国外同行实现了超导比特‘从0到1’的概念验证,而我们更多承担‘从10到100’的放大与工程化,将实验室突破快速推向数十乃至上百量子比特的规模化、工程化阶段,并在此过程中验证其可扩展性与量子优越性。”范桁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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