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国,至少有8个现存的中华白海豚地理种群,但对它们的保护管理工作仍然面临巨大的困难和挑战。
近日,中国科学院深海科学与工程研究所海洋哺乳动物研究团队(以下简称深海所研究团队)总结了我国水域中华白海豚保护研究进展,系统梳理了过去30年以来我国围绕中华白海豚所开展的种群生态学、遗传学、生物地理学等方面的重要研究成果,归纳了种群分布模式、连接性和差异分化方面的保护基线信息。
相关研究论文在学术期刊《水生资源保护:海洋与淡水生态系统》(Aquatic Conservation: Marine and Freshwater Ecosystems)上在线发表,为我国中华白海豚保护管理以及下一步保护研究提供了重要参考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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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中华白海豚 中国科学院深海所研究团队供图
扩大栖息地保护区空间覆盖率
通过整合1990年至今已公开发表的实地调查资料,科研人员发现我国至少有8个现存的中华白海豚地理种群。在我国水域,已确定的中华白海豚分布面积约为1.54万km2,仅占IUCN红色名录评估该物种在我国总分布面积(约9.76万km2)的15.8%。
据统计,在我国东南沿海中华白海豚的分布范围内,已有15个以该物种为旗舰物种或主要保护对象的海洋保护区。
然而,这些保护区面积总和仅为1462km2,仅占我国中华白海豚总分布面积估计值(1.54万km2)的9.5%。
“这样的空间覆盖率可能远不足以对我国中华白海豚就地保护提供足够的支持。”论文第一作者、深海所研究团队刘明明博士指出。
特别应当强调的是,并非所有的地理种群都有被保护区覆盖,如海南种群和宁德种群及其栖息地完全不在任何保护区的保护范围内。
刘明明建议,所有目前已知的地理种群都应该进一步开展栖息地保护工作,尽快推动建立或扩大已有海洋保护区。而且,在未来建立海洋保护区或国家公园时,应优先考虑覆盖中华白海豚的关键栖息地,尤其是那些目前完全不受保护的区域。
此外,刘明明表示,参考国际上关于海洋生物保护2030年的覆盖比例目标,我国对中华白海豚栖息地的保护区空间覆盖率应尽快大大提升。
增加有效种群规模
通过交叉比对不同地理种群的照片个体识别库,可以分析不同地理种群之间的个体交流情况。基于这样的技术方式,深海所研究团队发现了一个非常令人担忧的情况,即在我国8个已知的地理种群之中,至少有6个已比较过的种群未检测到跨地理种群的个体交流。
在长达8年时间跨度且个体识别率接近100%的情况下,我国台湾西海岸种群与地理距离仅170多公里的厦门-金门种群,几乎不存在任何个体交流。无独有偶,在海南西南部、湛江东部、北部湾(三娘湾亚群体)和珠江口这4个地理种群之间,也没有观察到重复识别个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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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江口中华白海豚 中国科学院深海所研究团队供图
基于我国4处地理水域采集的103个样本,一项最新的遗传学研究也初步证明了我国水域中华白海豚种内遗传多样性水平较低。
“我国现有的几个地理种群可能是由同一祖先快速扩张分化而来,不同种群间显示出一定水平的遗传分化,但分化程度显著低于孟加拉湾和泰国湾种群。”论文通讯作者、深海所研究团队李松海研究员说。
在澳大利亚东部水域,有学者采集了中华白海豚近亲物种之一澳大利亚驼海豚在8处地理区域的159个生物学样本,并开展了线粒体DNA遗传学分析,其主要结果与我国情况高度相似,包括中华白海豚在内的驼海豚属动物的地理隔离现象和遗传瓶颈效应可能普遍存在。
无论是基于照相识别的个体交叉比对结果,还是遗传学比较研究结果,都表明我国中华白海豚不同地理种群之间目前已知的连通性非常差,地理种群间可能不存在个体交流,地理种群内的个体交流也不高。
“造成这一局面的机制是极其复杂的,既有物种本身近岸生活、活动能力有限的原因,也可能受到天然地理屏障的阻隔以及近岸人类活动的影响。”李松海表示。
“未来的保护管理工作应重点考虑能否增加或至少保持我国中华白海豚的遗传多样性、种群间连通性和有效种群规模,有效缓解几项主要的近岸人类活动如渔业误捕、栖息地丧失/退化和航运对中华白海豚生存的不利影响。”李松海说。
分别设定独立保护管理单元
在形态学和行为学研究方面,亦有研究为中华白海豚的种内分化提供佐证。
有研究发现,采集自不同水域的中华白海豚骨骼标本在颅骨特征和脊椎骨数量等骨骼特征上可能存在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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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白海豚母子对 中国科学院深海所研究团队供图
在外观形态上,中华白海豚的皮肤颜色、色素沉着模式及其它可识别特征如鲨鱼咬痕、人为伤痕、缺刻或耙痕等也广泛存在着地理种群间差异。在声行为方面,有研究结果表明中华白海豚哨叫声信号存在一定程度的地理差异,这说明了该物种在在不同水域可能存在对声环境的差异化适应机制。
与之相似,中华白海豚在不同地理种群之间也显示出集群规模、栖息地利用策略等方面的行为学差异。地理环境特征、食物资源、人为扰动等关键因素可能是决定不同水域的中华白海豚行为学差异的重要驱动因子。
“对中华白海豚这样的近岸分布且家域狭小的物种而言,我们推测不同的地理种群之间存在着复杂的种内分化,进而导致遗传学、形态学、行为学等多方面的广泛地理差异。”李松海说。
“应当将目前已知的所有地理种群分别设定为独立的保护管理单元,通过划分为不同地理种群或亚种,有效地分别评估每个地理种群的受威胁状况,厘清不同地理种群各自的主要生存威胁因子,而不是将所有地理种群简单地划入单一物种进行评估。”李松海建议。
相关论文信息:https://doi.org/10.1002/aqc.3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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