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语中的sevgi、匈牙利语中的szrelem、汉语里的爱，它们在翻译成英语时都是love，但是它们传达的感情是相同的吗？
一项新的研究称：不一定。
实际上，爱情、愤怒和恐惧等情绪用语在各个语系中的含义并不相同。通过比较2474种口头语言中的情感词的共词化现象，即一个单词表示多个相关语义概念，研究人员发现了情感概念的差异以及共词化网络中通用结构的证据。结果显示，在各种文化中表达情感的方式存在很大差异。相关研究近日刊登于《科学》。
“先前的研究主要聚焦于一或两种文化的近距离比较，以及有限的情感选择，但这项研究以空前规模揭示了各文化间相当大的差异。”未参与该研究的英国约克大学心理学教授Asifa Majid在相关评论文章中写道。
爱，并非一个字
Majid提到，当你看到一头大象妈妈站在死去的小象身边，好像要把小象弄醒一样，旁观者相信大象也会悲伤——就像我们一样。似乎有些情感是如此的原始以至于在非人类的动物身上也很明显。与此同时，有些文化的情感世界对其他人来说也可能完全陌生。
例如，在巴布亚新几内亚，客人住宿一晚离开后，主人们会感到浑身不舒服，甚至“人去心空”，这也被称为3天的“社交宿醉”，它让人们无精打采，也无法完成日常任务。
“我们如何协调这些不同的观察？每一种文化都有自己的情感世界吗？还是说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几个世纪的争论并没有解决这些问题。”Majid告诉《中国科学报》。
实际上，许多人类语言中都有丰富的用于表达情感的词。而许多不同的单词似乎都可以表示相似的情感状态，描述人类的基本情感（如爱或生气），但并非所有语言的情感词都是共同的。
例如，英语单词love经常被翻译成土耳其语sevgi和匈牙利语szerelem。但是对于3种语言的使用者来说，爱的概念是否具有相同的含义仍不清楚。此外，葡萄牙语中的saudade专指由于渴望缺失导致的深切忧郁感，但它在英语中没有直接的翻译。
为了找到线索，美国北卡罗莱纳大学教堂山分校、德国马普学会人类历史科学研究所和澳大利亚国立大学的研究人员使用一种比较语言学的新方法，研究了世界语言中情感概念的含义。这也是迄今为止最具雄心的跨文化情感认知研究，为全球1/3以上的语言绘制了语义网络图，以揭示情感概念在跨文化表达方式上的巨大差异。
千变万化交织成网
在2474种语言数据库的帮助下，研究人员构建了共词化情感概念的网络，并进行了跨语言和语系的比较。这些情感共词化网络差异很大，表明情感词的含义可能会因语言而异，即使它们在翻译词典中经常被等同。
例如，在南岛语族的语言中，“惊奇”与“恐惧”紧密相连，而壮侗语族则将“惊奇”与“希望”和“想要”这两个概念联系在一起。
“这种‘惊讶’的情绪对理解这项研究特别有帮助。”论文主要作者Joshua Conrad Jackson说，“考虑到一种语言家族对这个词有消极的联想，而另一种语言家族对这个词有积极的联想，你可以想象，当人们从家具后面或从黑暗的房间里跳出来大喊‘惊喜’时，这些不同语言的人会作何反应。”
尽管研究人员观察到全球情感语义的广泛变化，但分析表明这种变化部分是由语言家族的地理起源所解释的。拥有更多相似网络的语言家族在地理上更接近，这表明情感语义的变化不是随机的，而是与跨语言家族的贸易、迁移、征服和共同祖先的模式有关。
研究人员还发现普遍的结构限制了形成共物化网络的情感概念。价（一种情绪的愉悦感或不愉悦感）和激活（与体验一种情绪相关的生理唤起）是网络成员关系的最强预测因子。主要作者Kristen Lindquist表示，价和激活对各种语系的情感语义结构的成功预测表明，这是人类共有的心理和生理维度。
全球概念语义数据库
该研究分析的核心是CLICS—— 一个涉及全球2474种语言的归类化数据库。
4年前，CLICS数据库仅包含约300种语言的共词化数据，领导CLICS构建的论文作者Johann-Mattis List说：“我们的标准化新方法使我们在过去几年迅速增加了数据量。”
“在这个项目中，CLICS被用来研究世界各地的情感词语含义。”Jackson告诉《中国科学报》，“未来的项目可以使用CLICS研究几乎任何一组概念的含义。”
虽然科学家、哲学家和艺术家还将继续辩论情感的含义，但这项研究为文化和生物演化在情感语义形成中的作用提供了证据，并创立了一种新的研究方法度量语义距离。“我们希望未来的研究能使用这种方法了解人们对情感的理解和体验中的文化、地理差异。”Jackson说。
法国国家研究机构CNRS语言学家Alexandre Franois说，这项工作“雄心勃勃”，“令人信服”。 但十多年前创造了“共词化”的Franois担心，这项研究忽视了英语中没有表达的情感概念，或无法在不同语言之间顺利翻译的术语。例如，在南太平洋岛国瓦努阿图，说Mwotlap语的人没有与英语单词love完全对等的词。
Majid则表示，该工作阐明了人们是如何通过语言来概念化情感的，尽管不一定是人们如何体验情感。这又引出了一个问题：谈论情绪的不同方式是否会改变人们对情绪的感受。
相关论文信息：
https://doi.org/10.1126/science.aaw8160
https://doi.org/10.1126/science.aba17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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