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过82岁的门槛,王泽山觉得自己“还很年轻”。作为南京理工大学年纪最大的中国工程院院士,他69岁考下驾照,开车穿行于北京、山西之间,前往工厂测试、实验;为了方便科研,自己琢磨透了智能手机的大部分功能,常常随手给年轻同事展示火炸药的设备图片。
虽然对钱、日期和年代这些概念越来越模糊,有时甚至记不清自己一手扶持的教学楼是在哪年建立的,但王泽山对于数据却还保持着异常的敏感。经他手的实验,不管过多久,都能够清晰地还原。
南京理工大学党委副书记席占稳评价王泽山:“从没感觉他已经80多岁了,王院士有一颗60岁的心脏。”在学校,还有不少同事都曾笑着埋怨,“王院士不是在办公室,就是在出差,而且一搞起科研永远不记得星期天”。
尽管研究的火炸药领域看起来“冷门”又神秘,但他的名字屡屡出现:王泽山的研究发明让火炮射程跃升;应用的多种研究成果、武器型号、装备参加了国庆大阅兵;因为3次斩获国家科技一等奖,还被称为科学界的“三冠王”。
早年和王泽山一起就读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的同学,现在大多已退到二线。而王泽山仍然坚持“活跃在一线”。一年中,王泽山有一半时间在实验场地。
为了保证安全,往往火炸药的实验都选在人烟稀少的荒凉之地,“去野外”对王泽山来说是件太平常不过的事儿了。
一个冬天,团队前往内蒙古阿拉善靶场做实验,零下30摄氏度的室外低温冻得高速摄像机“罢了工”,但王泽山一待就是一整天。
正因为这些源源不断的“实地经验”,他始终觉得自己在科研领域也“时髦得很”。
不少实验失败的学术组找到王泽山,请他帮忙解决遇到的“大难题”。王泽山到现场一看,用不了多久就指出背后的规律,参照他的推论,这些问题很快迎刃而解。
在一次学术交流活动上,一名相近领域的专家谈起自己的想法是如何“站在时代前沿”的,默默聆听的王泽山却发现了隐患。会后,王泽山找到这名专家,告诉他问题所在。后来的实验阶段,这个基础设置的问题暴露出来,这名专家才发现,按照自己原来的设想恐怕会酿成大灾难。
其实,火炸药不算是炙手可热的专业和领域。
王泽山踏入军校就读的那年,因为“衣服时髦,看起来等级高”,空军、海军的相关专业最为抢手;进了火炸药的班级,王泽山才发现只有自己是自愿选择这个专业的。“那时候一般人都不选陆军,更不选火炸药。”
直到现在,在军工领域,也有很多人更认可导弹、火箭、计算机在军工领域的地位。在“门外汉”眼里,火炸药是一门“基础、枯燥又危险”的学科,只是参与武器发射和完成毁伤的必要“配件”,研究者一辈子也难出名。
但王泽山却表示很满意自己的选择。在他看来,火炸药是一个国家国防力量的重要体现。“离开它,常规武器和尖端武器都难以发挥作用。”
今年年初,凭着具有普适性的远射程、低过载等式模块装药技术,王泽山再次获得2016年度国家技术发明奖一等奖。很少有人知道,这项技术的研发工作一共持续了20余年。
实际上,早在10多年前,王泽山团队的研究成果就已触及申请奖项的门槛,但他却坚定地拒绝申报,“零零碎碎的成果没意思,我们要做就做大,形成一个完整的系统”。
迄今为止,这位中国火炸药科研领域的领军人,手中已经拥有50多个专项科研成果专利,出版15部著作,建立了发射装药学的理论体系。
与火炸药相伴已过一个“甲子”,他不觉得自己有遗憾:“只有解决的问题和没解决的问题,没解决的就接着想办法。”这位希望“一生只做好一件事”的老学者觉得,这门学问“现在终于可以放心地交给年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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