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1日晚，杭州西湖边的浙江省科技馆因为一群“向好奇心致敬”的人而沸腾。在这里，第四届菠萝科学奖的颁奖典礼，又一次让公众为科学而狂欢。

一根棒棒糖可以舔多少次？为什么小小的蚊子不会被雨滴砸死？离开了冰箱，一坨肉会发生怎样的腐败过程？近距离观察，化学反应是怎样的？……这些“世界性”的难题和“脑洞大开”的研究，让人们再次领略了科学的魅力。

科学可以很好玩

颁奖典礼上，美国乔治亚理工学院教授胡立德在耍了几个熟练的后空翻，翻上了领奖台。这次，他获得的是菠萝科学奖物理学奖，研究内容是蚊子为什么不会被雨滴砸死。

“之所以做了这个研究，是因为在一个下雨天，我的小孩被蚊子咬了一口，然后一直哭，这让我很好奇为什么下雨天还有这么多蚊子，一滴雨滴的重要是蚊子体重的50倍之多，小小的蚊子为什么不会被大颗大颗的雨滴砸死？”在接受《中国科学报》采访时，胡立德用不太熟练的中文回忆。

为了破解谜题，长期从事生物物理学研究的胡立德开始抓蚊子、做实验。他们把蚊子放在一个封闭的透明箱子里，从箱子的上面往里滴水，然后用高速摄像机对“雨”中飞舞的蚊子进行反反复复的拍摄。

视频显示，蚊子被雨滴击中时，并不阻挡雨滴，而是顺应雨滴的趋势落下。当雨滴击中蚊子翅膀或细细的腿部时，蚊子会向击中的那一方倾斜，并通过高达50度的高难度“侧身翻滚动作”让雨滴从身侧滑落。

“这可以帮助科学家和工程师解决机械技术上的很多难题，比方说如何更好地设计微型飞行器等。”胡立德说。

对于这项研究，作为颁奖嘉宾的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乔治·斯穆特在接受《中国科学报》采访时表示，这是非常有趣的题目，研究也非常好，有这样的奖项来祝贺这样的研究，是件非常好的事情。

好玩的课题，严肃的科研，不止着一个。例如，今年的菠萝科学奖数学奖——一根棒棒糖可以舔多少次，同样具有这样的特点。“通过研究糖在融化过程中的数学模型，可以对地质变化过程有一个更形象的了解。”获奖的纽约大学博士黄金紫告诉记者。

科学为什么“不好玩”了

大多数科研工作者或许都会感慨：像这样的“好玩的”科学研究毕竟是少数，大多数的科学研究还是严肃的，甚至是枯燥的。

乔治·斯穆特也有着这样的看法。“科学确实是非常严肃的。你要能从事科学，就一定要热爱科学，从科学中获得乐趣，但是大部分时间，科学和世界上其他的工作一样，是困难的、辛苦的。”斯穆特教授说。

不过，在公众看来，科学似乎与趣味之间还有些远。“一想到科学，第一反应就是实验室、白大褂、公式定理啊，感觉很‘高大上’。有趣的科学应该不多吧。”一位第一次参加菠萝科学奖活动的浙江大学学生在活动现场跟记者感慨。

那么，科学，为什么“不好玩”了呢？

“在很久以前，科学是贵族的‘游戏’，他们没有物质生活上的压力，就做一些他们觉得‘好玩’的事情。但是现在很多科学家做科学研究并非出自自身的兴趣，而是迫于科研项目方面的压力。”在获得了今年菠萝U奖的中国科技大学科技传播系特任副研究员梁琰看来，除了科学本身具有挑战性之外，科研评价的压力也使得科学的趣味性在减少。

而在中科院心理研究所行为科学重点实验室研究人员杨紫嫣看来，这与科普宣传力度不够也有关系。“或许我们可以用更加有趣的方式去阐述很严肃枯燥的科学。”她说。此次，她所在的实验室因研究“名字偏好与幸福感”而获得菠萝科学奖心理学奖。

打开通往趣味之门

“让科学变得有趣，非常重要。”乔治·斯穆特告诉记者。

为了让科学变得有趣，斯穆特在科普工作上几乎是绞尽脑汁。为了向公众普及天文学、宇宙学知识，他甚至还在带有科普色彩的美剧《生活大爆炸》中客串了自己。

斯穆特告诉记者，在法国，针对中学生和大学一年级学生，他们每周五会开展网络公开课，用法语和英语进行双语教学。“现在有3000名学生、老师报名观看网络公开课，这比我在布鲁克林大学10年里教出的学生还多。”斯穆特开心地说。

在心理医生、心理学微信订阅号“友心人”的联合创始人蓝枫看来，科普分为趣味科普和硬科普。“我觉得趣味科普更能拉近公众与科学家的距离。这样的科普是非常有必要的，既能让公众理解科学，也能让科学家获得更高的社会认可度。”蓝枫说。

长期以来，梁琰带着他的“美丽化学”团队近距离拍摄化学反应的细节和过程，“初高中的时候，我们一谈到化学，就是上课、考试，很枯燥无趣，现在，我们让学生们看到，其实化学也是很美的，这样可以激发他们对化学的兴趣和热爱。”

趣味科普的价值也得到了斯穆特的肯定。“很多科学都是贯穿于每天的生活之中的。通过这样的科普，公众就可以分享科学家的激动了，他们也可以因此理解科学是如何开展研究的。”斯穆特说。

记者手记：

别笑，这真是科学

如果你在菠萝科学奖活动期间，去浙江省科技馆上趟厕所，就会看见这么一句话：“有研究表明，哺乳动物的平均尿尿时间是21秒”，标语的旁边还放着一个用来计时的小沙漏。

别笑，这真是科学。

每一届的菠萝科学奖，都有很多笑点。今年的颁奖仪式仍是笑声不断。为了增加喜剧效果，菠萝科学奖的颁奖嘉宾、诺贝尔物理学奖乔治·斯穆特先生还特意戴上了一条写着“E=MC2”并画着爱因斯坦头像的领带。

今年菠萝科学奖的奖杯也很“搞笑”——有点像摊煎饼用的大锅，大锅上还布满了星星点点的小洞。奖杯公布后，有人甚至开始设想它的用途：用来盛刚包好的饺子？用来做咖啡桌？

其实，这口“大锅”虽然其貌不扬，但着实是充满了科学的“高大上”——这是斯隆数学化巡天（SDSS）的光纤插板。在实验中，这些有孔的铝制圆版上的每一个孔都会被插上一根光纤，每个小孔都对应了天空中的某一个SDSS想要获取光谱的天体的位置。全世界仅有6000多块，每块光纤插板都对应着星空的一个特定区域，每个小孔都对应着该区域中的恒星、星系或类星体，记录着人类探索宇宙的历史。

对获奖者来说，这块铝合金插板本身没有任何实用价值，但它承载着奥秘的故事。所以，别笑，这真是科学。

“我清楚，或许像你们，也像我这样的人，有时不得不为自己的好奇心遭受嘲讽和误解，但请你们相信，无论何时，‘好奇’永远是我们最值得爱惜的珍宝。”当主持人在颁奖典礼结束前念出这封“来自伽利略的信”时，掌声再次爆发。

这一晚，属于充满了好奇心的科学人，这一晚，我们向好奇心致敬，向趣味科学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