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道玉

五年前,在朱清时被南科大遴选为首任校长时,他曾经专程前往武汉,拜会另外一位教育家、武汉大学前校长刘道玉。在五年前的那次相会中,两人曾认真交流过当时高校的教育困境和改革难题。

一晃五年时间过去,朱清时即将卸任南科大校长。而刘道玉感慨:“就朱清时个人来讲,他做了个人力所能及的尝试,也取得了某种程度上的成功。”

朱清时做了个人

力所能及的尝试

齐鲁晚报:南科大校长朱清时今年8月底就要退休了。您如何看待和评价南方科技大学探索的成败?

刘道玉:朱清时先生我很敬仰,他的学问做得很好。他在中国科技大学领导10年,坚持不扩招一个学生,这种精神是很值得尊敬的。除了他之外,中国的大学没人敢抵制。

齐鲁晚报:听说他在2009年上任南科大校长时,曾经来武汉专程拜访过您,当时你们是怎么讨论高校改革的?

刘道玉:我的看法是,朱清时先生是有抱负的。他很想利用深圳这个开放的环境,利用南科大这个舞台,做些改革的尝试,这个愿望是好的,我也很赞赏他。他也做了某些尝试,比如直接自主招生试验班,不用考试,而且学生不必参加全国高考。提出了教授治校、自主招生、自发文凭、自授学位、去行政化等的改革设想,这也都是值得称道的。

齐鲁晚报:与那次相会时隔五年了,如今朱清时即将卸任,您认为南科大的改革成功了吗?

刘道玉:我认为,就朱清时个人来讲,他做了个人力所能及的尝试,也取得了某种程度上的成功。

齐鲁晚报:今年年初,南科大党委书记由深圳的一名官员担任,有人说这意味着南科大至少在“去行政化”道路上是失败的。

刘道玉:我同意这个观点。所以我对南科大的发展前途不太看好。但是,现在这个学校已经建成了,教学资源也都配备了,当然也会继续办下去的。

不是校长们没有智慧

问题是不敢去想

齐鲁晚报:您认为中国的高校怎样才能培养出大师?

刘道玉:第一,必须实行精英教育,现在对大众化的理解是错误的,不是所有大学都齐步走向大众化,应该有少数大学保持精英教育不扩招。现在有很多大学为了利益,跑步扩招,一年有几个亿的学费,却是以牺牲质量为代价的。精英教育负责提高,大众化教育负责普及,不能混为一谈。

第二,必须营造独立、自由的办学环境,必须由教授治校,由教授选择校长,只有教授有权选校长、也有权罢免校长,这个校长才能兢兢业业办学。现在的校长只要跟教育部搞好关系,教育部对我印象好,我就可以当下去,所以他就可以置群众意见于不顾。谁选举、谁罢免,他们就为谁服务。

齐鲁晚报:但校长的改革权力有时也很有限。

刘道玉:不是校长们没有智慧,也不是他们想不出新的门道,问题是不敢去想,不敢去越雷池一步,大都是维护现状派,改革不过是当做口号说说而已。

官本位不除

行政化就去除不了

齐鲁晚报:您认为,现在国内大学的现状如何?

刘道玉:现在高校的问题太多了,可以说是积重难返。比如“大学去行政化”,这个口号叫了30年了,但是不见成效。大学行政化的根源就是官本位,官本位不除,行政化就除不了。官本位的文化在中国根深蒂固,有其历史渊源。国学大师钱穆说过一句话,中国读书人,没有不乐意做官的,做官就是他们的宗教。一语道破,这里面既有知识分子报效国家的途径,也有官场上荣华富贵的引诱。大学去行政化,其实是表面现象,核心问题是官僚主义,折去脱离群众的这种作风。大学的行政化和官本位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官本位就是为了他们的既得利益,这是很难改变的。

齐鲁晚报:这么多年过去了,您觉得中国的教育均衡发展、教育公平,实现了吗?

刘道玉:实现不了,只是安抚人心而已,因为教育的不公平背后是经济的不公平、经济的不均衡,只要存在贫富差距、存在城乡差距,就不可能有教育的均衡。包括现在,高考实行双轨制,把学术考试和技术考试分开,这也是画饼充饥。

齐鲁晚报:您认为,教育改革要进行下去,最先能改变的是什么?最需要改变的又是什么?

刘道玉:改变教育体制,教育部要放权。教育部进行宏观管理,监督公平、统计信息,其他什么都不要管。放权才能调动办学者的积极性。大学也好,中小学也好,没必要有统一的计划,也不必统一教材,不统一有什么关系呢?（原标题：武汉大学前校长刘道玉评价朱清时：“除了他之外,没人敢抵制扩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