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央视《经济半小时》 发布时间:2011-7-28 11: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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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视《经济半小时》调查动车事故:异常有征兆 处理不慎重
 
二、国务院应急管理专家组专家:事故处理不慎重
 
“7·23”甬温线特别重大铁路交通事故车辆经过近24小时的清理工作,26日深夜已经全部移出事故现场,之前埋下的D301次动车车头被挖出运走。重新进行事故原因的调查。我们相信,在公众的关注之下,事故的真正原因一定会水落石出。除了对事故原因的追问,在事故发生后,铁路部门抢救人员、查找原因等一系列工作,也遭到了公众的诘问。那么这次事故的应急处理工作究竟做得怎么样?我们专访了国务院应急专家组专家、中国安全生产科学研究院学术委员会主任刘铁民。
 
7·23事故发生后,24日,铁道部官方曾宣布车厢内已无生命迹象,宣布救援结束,并对车头进行就地掩埋。随后,一个2岁半的叫项炜伊的女童被救出。对此,铁道部新闻发言人王勇平称“这只能说是生命的奇迹”。
 
记者:“其实铁道部已经宣称在那个车体里面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但是在切割这个车体的时候,意外地发现了这个小女孩,虽然说对这个小女孩是一种幸运,但是我们可不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理解,这个救援……”
 
刘铁民:“草率这话我不敢讲,因为这样一个大的事故救援活动,它应该有周密的计划,比如虚拟事故的处理现场,虚拟事故的宣布没有生命体征,虚拟事故的通车,有时候是欲速则不达的,公众对你言辞一两天会有些议论,但如果你用很快的速度,没有处理好问题,那时候公众的反映可不是容忍,就像你刚才讲的,里边还有人,你说没有生命体征,所以我的判断又回到前面的话,我认为这不是一个现场指挥部一个非常郑重的决定,你比如说地震72小时过后,100小时过后我们都不能说如何如何,为什么?因为有小概率事件发生的可能性很大。所以你也看到了这次铁路事件,铁路撞车事件,还有些失踪的,我们就怎么能肯定说我们的检测仪器准确率那么高,甚至公众有理由去怀疑有没有别人。所以我觉得这句话他们再说晚一点比较好。”
 
记者:“我们在事故的第二天就发现,火车有人已经在传说,这个火车在被掩埋,甚至说是在切割解体,在这样一个过程之中,原因尚未最终查找清楚之前,我们做这样的工作是合适的吗?”
 
刘铁民:“一个事故调查,它有两套程序,一套是行政管理程序,有整个什么调查组,然后分配工作人员,成立专家组,这是一个行政管理,另一个就是技术程序,我们国家的行政管理程序方面非常成熟,有国务院的规定,有各部门的规定,但是事故的技术和鉴定方面,第一个环节就是取证,就是你谈到的问题,一般的取证我们共有三个方面,一个就是物证,就是你刚才说的物证,火车撞击之后,何况没有人现场就录像,如果即使有的话,实际上你看到的是一种影像的资料、视觉的资料,撞击的强度有多大,撞击的部位在哪里,然后撞击的动力、原因是什么,这个只有一个办法通过采样,就是把撞击的部分,机械部分物理的材料把它切割下来,车子这么大,你没法弄,被撞的和撞的都应该切下来,那么当然我说切割不光是这部分,其他包括我们的制动部分,包括铁路上,包括机身部分,撞毁部分,那很多有代表性的材料,这叫现场取证,这个是必须要做的。第二个就是搜寻目击者和证人提供证言,这是第二部分。第三部分就是信息证据,至少要包括三方面,运行的所有的信息情况,铁路安全监控的所有情况,另外,所有事故预警的信息的情况,必须是全封不动地交给调查组,刚才你提到了就是有一部分公众对很快地掩埋被撞毁机车的拆卸部分,我现在的感觉是,好像还不至于说他们连证据都没拿就埋了。那么你在这时候是否取证了,我的基本判断是,他应该都取证了,但是有个假设,如果没有把应该取证全部取好,代表性的证据还没有取到就掩埋,那应该进一步从事故调查方面,他会给自己带来很多困难,因为物体离开了现场,再经过一段掩埋的处理,水冲一冲,泥泡一泡,这个东西将来它证据的有效性就会受到影响。”
 
记者:“一天的时间对于这么大一个重大的事故来说,取证的时间够吗?”
 
刘铁民:“会很紧张,会非常紧张。”
 
记者:“那我们为什么非要一天,而不是两天、三天,甚至更长的时间,给我们自己充分的调查的时间?”
 
刘铁民:“我觉得这个问题是不是应该铁道部来回答呀,我觉得再长一点,不是四天、五天,再长一点都可以,可以的,事缓则圆。如果说没有特殊原因,在尽快时间内通车,倒也无妨,但如果是的确有些条件可以缓一缓,从更安全考虑,从日后长远的调查事故严峻的考虑,从各方面考虑,我觉得缓过一段时间也无妨,现在在事故原因没有调查之前,尽快通车至少有三个风险。第一个,如果他调查的事故的原因没有清楚,那就有可能,我们就理由这样地怀疑,说这条线路上还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故。”
 
记者:“我们现在面临的是雨季,真的像他们说是雷电的问题,依然没有避雷针,我们怎么去防御下一次的事故?”
 
刘铁民:“我不是怀疑他们雷电的理论,但是我要说明的是你能避免雷电吗?在这个季节我们经常会遇到雷电,但是你能告诉公众吗?如果下一次遇到雷电甚至再大的雷电,我们的火车是一种什么样的风险,告诉他吗。所以我说第一个把风险要分析清楚,要找到问题的结症。第二个路面受到撞击之后,物理的作用,我们现在不大清楚,说前一辆车停了十几分钟,后一辆撞上去,我不大清楚是什么原因,我没有到现场,没有证据。”
 
记者:“所以我们所怀疑的就是在原因没有查清楚之前,我的新一辆的动车又继续开行在同一个轨道上,为什么不可能发生下一次的灾难呢?”
 
刘铁民:“这个风险是有的,所以公众提出这样的怀疑我认为很客观,但是运行部门,如果你确保,你说风险已经被排除了,那么应该向公众解释清楚。”
 
记者:“我们没有听到这样的信息。”
 
刘铁民:“或者他们已经做了没有讲。”
 
记者:“也许。”
 
刘铁民:“也如此吧。当国外像这样的事故如果做出结果来,应该都在一年以上。比如说印度,像英国,像美国,他们处理一些铁路交通事故一般都是在一到三年。”
 
铁道部在7·23事故发生后宣称高铁仍然安全,对于这样的说法,刘铁民并不认可。
 
刘铁民:“就是一个部门的负责人,一个生产的指挥者,他是否真正能做到安全第一,一个很重要的就是有风险感之力,如果没有风险感之力,那么等于说,他所承担的风险是全然无知的,那这样带来的后果可能更可怕。”
 
记者:“其实我们看到京沪高铁试运行已经有一个月了,这个时间是长是短的?”
 
刘铁民:“我觉得急了一点、短了一点、快了一点,就是高铁运行,这么高的运行速度,而且我们在路面上又没有积累很多的经验,我们说是创新的,都是自己搞的,所以越是创新的,越是自己搞的,你就越应该有风险意识,我觉得一个月的试运行从我的专业背景看好像不大够,多长时间够,怎么也得半年吧。”
 
记者:“一个月和半年的区别在哪里?”
 
刘铁民:“我们在很短的时间内,它暴露出的风险征兆就不是很突出,而且你实际运行的时候又有一个追求它成功的心理,对于在成功过程中所暴露的问题,会引起人的疏忽,反正我这很好,所以一般的一个大的工程,包括什么铁路、桥梁,这个东西我感觉就是,这些年我们有的时候急了一点。”
 
记者:“在国际的高铁建设当中,他们运行通常要需要多长时间?”
 
刘铁民:“最少要九个月以上。”
 
记者:“那您说的半年也是很保守了?”
 
刘铁民:“我是很迎合他们焦急的这种心理了,很急的心理,才讲了半年,实际再,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就是运行时间越长,运行的密度越大,监控的手段越多,你后期运行的安全的概率就越大,速度和风险应该是成正比的,在同一个运行物体上,你不用说火车,你开汽车试一试,60迈、120迈、180迈、260迈,结果一样吗?里面的风险,因为在高速情况下,一个物体的运行速度,和在匀速,一般速度下产生的效果完全不一样,必然可以想一想,一个360公里的呼啸而过的东西,它突然遇到个物体的撞击,它是一种什么运动,切线运动,它就会飞起来。它要总在空中飞也就罢了,它不是还要落下来吗,那你想象一下,落下来的结果是什么呢?我们不敢想象。所以你在由100公里到200公里,200公里到360公里这样一个阶梯提高的过程之中,应该是逐步提高的。你当然完满地运行在250公里、300公里的时候,你才能考虑300公里以上甚至400公里。”
 
记者:“其实我们应该永远对安全这两个字怀有敬畏之心。”
 
刘铁民:“应该是对人民群众的生命健康怀有敬畏之心,铁路运输,你最主要的职责不是快,是把他们安全送到。”
 
当采访即将结束时,记者得到了这样一条消息:这次事故的车厢被送往温州火车南站检测场进行检测,其中曾经被掩埋的车体将挖出重新检查,对于这样的做法,刘铁民表示惊讶。
 
刘铁民:“埋了又挖出来?”记者:“对。”刘铁民(摇摇手):“难以置信,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个要出大笑话的,如果这样做的话。”
 
事故已经发生,无法改变,而我们之所以采取应急工作其目的是为了减轻损失,抚慰伤痛,而不该导致相反的结果。希望在随后的工作中,相关部门能够总结前几天的教训,把工作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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