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会代表在考察河北省张家口市宣化区传统葡萄种植园。王卉/摄
“最开始的痛苦阶段即将过去,从此将进入一个新阶段。”与往年有很大不同,在接受《科学时报》记者采访时,谈及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GIAHS)保护项目工作,闵庆文明显增添更多信心。
作为中科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自然与文化遗产研究中心副主任,闵庆文同时还是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中国项目办公室主任,直接负责中国的世界农业文化遗产保护试点工作。
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国际论坛日前在北京成功举办,从一定意义上体现了自2005年中国参与这一项目以来的工作成效。
从2002年起,联合国粮农组织开始实施“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动态与适应性管理”大型国际合作计划。
“感谢你们杰出的工作,这大大超乎了我的想象!”联合国粮农组织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项目协调人Parviz Koohafkan毫不吝啬他对中国方面工作的赞美。
中国工程院院士、中科院地理资源所研究员李文华在此次会议上当选为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项目指导委员会主席。
独具特色的中国优势
在李文华看来,目前中国在农业文化遗产保护与研究工作的很多方面是领先的,未来也有可能在全世界起到带头作用。“因为发达国家的历史大多比较短,很多发展中国家则有各种困难,真正能干一些事情只能在中国。”
Koohafkan与李文华交流时明确说,“中国是老大哥”,而别的地方还处于“孩子”阶段,需要外力去帮助、引导和推动。中国的经验将惠及世界。
相比较而言,中国理念先进,而且不同层面上有科学家的工作支撑,“他们对中国寄予很大希望,希望我们在这方面做出样板。”
相应地,李文华高兴地看到,“越来越多的国家、机构和个人希望能够与我们合作”。
“中国的工作在所有试点国家中是最好的。”闵庆文毫不讳言。
在闵庆文研究团队,目前已有十多个研究生参加农业文化遗产项目,而且已有三人顺利毕业。“这在世界上也是一种开创。”
“中国古老的生产系统所蕴涵的丰富而巨大的生态、经济和文化价值,正在不断地显现出来。”农业部原副部长、中国农学会名誉会长洪绂曾表示。
洪绂曾认为,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项目为传统农业系统的保护和利用提供了国际平台,也为传统农业发展指明了方向。
“中国农业文化遗产的类型比较多,值得保护的地方比较多”,李文华表示,现在,首先需要继续挖掘,而很多地方的积极性也很高;二是挖掘之后使之逐渐形成网络;另外,要与新的科学技术结合起来,采用动态保护的理念,使前人留下的遗产更上一层楼,为可持续发展作出贡献。
另外,“需要让更多人了解农业文化遗产保护理念。”李文华说,在中国比较困难的地方,如果不扶持就可能自生自灭。而丢掉这样一个传统知识系统,不亚于一个物种的灭绝。
李文华认为,农业文化遗产地保护,需要多学科的研究和综合性的措施。这些恰巧是我国的优势。而且,我国农业文明有非常长的历史,任何其他国家都无法相比。
按李文华的想法,目前在世界上,农业文化遗产保护已经成为一个研究方向,中国要走自己的路。目前来看,在理论、理念认识的广度和深度上,中国都有自己的特色。中国多年来开展的农业历史研究、农业民俗研究,特别是农业生态与生态农业研究已经为此作好准备。
以生态农业科学研究为例,目前已经走到机理研究阶段,不仅从模式、结构和功能上进行研究,也正在从更深层次去解释。有些研究已经进入分子生物学的水平。
“应该做出自己独有的特色来。这也充分体现‘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它的内核和理念将对世界产生重要影响。”李文华表示。
面对事业拐点
从无人答理或爱答不理,到很多地方积极响应和合作,闵庆文确实感到这项工作的良好发展势头。
“按照生命周期,这一事业已经进入到一个拐点。”闵庆文说,前期,大家不是太理解,在2005年到2009年期间,发展非常缓慢,从2009年至今,开始进入转折期。现在即将进入快速发展期。更多地方会了解,更多地方参与申请并主动进行保护,也将有更多科学家去参与工作。
现在面对的诱惑也很多,很多地方找上门来,希望入选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保护试点,“这一点我还是比较清醒的,还是要看是不是有代表性,既保持自己的特色,又要把握国家利益和地方发展的真正需要。”闵庆文说。
目前面临的问题,闵庆文认为主要有三点:
其一,这涉及很多方面的工作,需要研究人员把研究工作做得更扎实,但目前尚没有一个大的项目把大家团结起来。
其二,从上层到地方官员,还没有真正意识到农业文化遗产价值和可能会给我们带来的发展机遇。
其三,农业文化遗产是属于农业或是林业还是文化,到底归谁管是一个疑问。很多地方并没有意识到,这实际上是一种综合性的工作,应该由县或者市的主管领导来管理。“当然,我们的工作还主要是从生态切入。”
闵庆文强调,这一项目注重“动态保护”与“适应性管理”,既反对缺乏规划与控制的“盲目开发”,也反对僵化不变的“冷冻式保存”。
闵庆文的想法是,尽快建立全球性或区域性农业文化遗产保护网络,以交流经验;尽快开展国家或地区农业文化遗产普查,以摸清家底;加快推进国家级农业文化遗产地的认定;加快建立农业文化遗产保护学术性团体与协作性组织。
农业文化遗产的非常意义
“实际上,工业化农业已走到尽头,化肥农药就是一百多年而已,已经走不下去了。”华南农业大学原校长骆世明教授说,大家都在寻求未来农业,这凸显了传统和历史对未来的意义,“搞农业文化遗产不是关乎过去的事,是关乎未来的事。”
在中国农业博物馆曹幸穗教授看来,农业文化遗产保护,能够使散存于民间的,特别是偏远乡村的农业文化遗产受到世人的爱护和保护,进而使濒于消失或失传的名特优的作物品种、禽畜品种和民俗工艺得以传承,有利于保护物种多样性、食物多样性和文化多样性,使之在经济现代化的时代环境中得以新生和发展。
中国的农业和中国的文化,是全世界唯一没有中断的文化传承,骆世明认为,我们不能仅仅靠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评选,一定要搞中国自己的农业文化遗产评审。
骆世明建议可以有两个途径来做:一个是民间途径,一个是国家途径。
民间途径是让准备申报的地方,成立一个民间组织,交流经验。
从国家途径上,事情做得有影响力了,有成绩了,倒过来争取国家相关部门的认同和支持。
对于还没有申报成功的地方,骆世明建议建立评审标准,“否则就乱了”。要有分类,畜牧业的、林业的、种植业的等;要有价值,不光有历史价值,而且要有现实意义;要有现状,比如说规模到底有多大;重要的还有一条,是看老百姓和地方的积极性。
贵州师范大学教授但文红对《科学时报》记者强调了“标准”的另一维度:文化非常多元,我们不能把文化看成简单的“1+1=2”。对食品、技术等应该有标准,但是对文化,标准应该宽泛一些。传统农业在很多国家是作为景观来看待的,是一个系统,不宜过分标准化。
《科学时报》 (2011-07-14 A1 要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