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辰

莫里哀的名作《可笑的女学究》（或译为《可笑的女才子》）近日在首都剧场上演，这个版本的《可笑的女学究》由法国马赛拉克里耶剧推出，法国著名导演马莎·马克耶夫改编执导。

不论是对于原作剧本本身，还是故事发生的时代背景，这个版本的改编力度都可谓巨大，给观众以一种全新的观剧体验。

原作中姐妹俩都是沉迷于“学术”的女学究，但在新版本中，妹妹成为了勇于追求真爱的自由主义少女，而姐姐和她们的母亲、姑姑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书呆子——也就是说，剧中有三个女学究，其中母亲不仅将她们眼中的“学问”和“才华”看得比性命还重要，而且在家庭事务中更是强势无比。改编者更是将故事的发生背景由文艺复兴时期搬到了上世纪60年代，女学究们除了研究诗词歌赋以及说话时的称呼用语之外，还会沉迷于做化学实验，那扇化学实验室和客厅之间的玻璃门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

在一个典型的现代西方中产阶级家庭之中演绎三个世纪以前的故事，这或许可以说明一点，即人类所面对的自身问题，其实并未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得到解决。或许只有程度上的不同，我认识过的很多所谓知识分子，其实都是剧中三位女学究的缩影，他们在看过几本书之后，就中了书的毒，在知识的海洋之中误会了自己，而显得“清高脱俗”，其实并不知道世界上的知识并不都在书中，即使是书中的那些知识也并不都正确无误，即使是书中那些正确无误的知识也需要好的头脑去分解消化、为己所用，否则就会佐证莫里哀在原作中的那句名言：“一个读过书的笨蛋比一个无知的笨蛋更笨。”

结尾处，妹妹嫁给了自己的如意郎君，同样青睐那个人的姐姐问母亲：“那我呢？”“你有伟大的哲学做后盾。”在一片喜庆祥和的气氛之中，姐姐独自一人走进化学实验室，引爆了实验器材，全剧在升起的白色烟雾之中落下帷幕。不论是姐姐，还是姑姑，某种程度上都是虚伪的，对于“学问”的追求，对于辞令的研究都只是其伪装自己的外衣，在尼姑思凡之时，她们原来所抱持的那些信仰会瞬间崩塌。

我认为莫里哀之所以会将学究的性别设置为女性，深层次原因是因为相比于男性，女性更善于伪装自己，用村上春树的话说就是女性会在人生的某一个时刻毫不犹豫地撒谎。有人将女性的一生划归为三个阶段，即少女阶段、人母阶段、欧巴桑阶段——少女阶段的女性故作矜持，像菩萨；人母阶段的女性因为竭尽一切地看护孩子，像母虎；欧巴桑阶段的女性人老珠黄，像鬼。这三个阶段的女性都足以令他感到害怕和敬畏。作为一名待价而沽的少女，伪装可能是她们保护自己的一种必不可少的手段，而学识可能正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伪装品。

当身边的观众对舞台上的表演发出笑声时，我总会想到果戈里在《钦差大臣》中说过的话：“你们笑什么，你们在笑你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