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宁
多年以前,读博士时曾因研究进展缓慢,我又急于求成而陷入苦闷焦虑,导师提醒我:“你没有进入状态。”我问:“何为进入状态?”导师告诉我:“科研就是游戏人生。”
我反复回味导师的教诲,慢慢地调整心态,终于逐渐从低谷中走了出来。
回到初心,我们为什么要从事科研工作?因为科研能让我们延续作为知识分子所喜爱的书斋生活,能让我们不断体验求知过程的简单、愉悦和成就感。除此之外,似乎不存在别的理由了。
大家都喜欢《水浒传》《西游记》,喜欢里面的英雄豪杰。这些好汉大都秉持玩家心态,极致者至于天真烂漫。其实我自己,少年时代的学业也曾“成功”,甚至算“辉煌”。回想起来,其根本原因恰恰就是:玩家心态。犹记得在高三时某次无意说出心里话:“我学习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高考。”当时把家母气蒙。在“鸡妈鸡娃”、小镇高中那样压抑的环境下还能彻底做到放浪形骸、拔剑四顾、歌咏舒徐,现在想来都有点不可思议。
这样的天性却在初读博士时迷失,幸而被导师点醒。否则焦虑取代了放达,功利取代了兴趣,滞涩取代了灵动,那学术上还能有多少进步的空间呢?
近日“北大韦神”在网络走红。在我看来,整个学术界犹如一个闷罐子,长期以来慢慢地积聚燥热。“韦神”的出现,仿佛开启了一扇小窗,吹进了来自广袤大自然的清风。让我们重新看到了做学问做研究者的本来面目。占据“韦神”心灵世界的,既没有对考核和留任的担忧,也没有对职称和项目的追求,只有学术带来的简单快乐。他是幸福的。
二三十年前,学术界并没有内卷,也没有焦虑,只有清贫和纯粹。不知是何以演变成如今这样的浮躁的?
生活中我还认识不少“游戏人生”的优秀学者。有热衷于参加北美钓鱼比赛的昆虫学家,有每天都博览杂书、每年都撰写几本科普读物的知名管理学家,有遍览经史子集、常以解高考数学难题为乐的物理学家,有从不申请项目和帽子、只热衷在科学网写杂文的某领域泰斗……他们都是学术界成功人士,而学术的本真从未在他们身上迷失过。
这些学者指导研究生,肯定也会身体力行地向学生传递“科研工作是有趣而快乐的”这个信念,就像我的导师。一个认为“科研就是打怪、攒经验值升级”的教授,肯定不会板起脸来跟学生说“你没有时间打游戏”这类徒增压抑,但实际并没什么约束力的话。
不过,现实中确实还有很多人并未信奉这个信念。有些单位实施基于惩罚机制的管理,要求必须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较多的量化任务。更有甚者,实施严苛的“非升即走”,达不到规定的量化指标解聘。这说明管理者不认为师生们以游戏的心态从容优雅地从事科学探索是必要的。
然而,压力实际上会降低科研兴趣,进而影响科研产出。所以并没有证据表明学术机构或团队实施增压式管理相较于氛围宽松,在科学创新力和有效科研产出上有什么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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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科学报》 (2021-06-24 第8版 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