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康玛波(红庙)和金字塔形山顶的拉康嘎波(白庙)。
■罗伯特·斯派塞
札达盆地是一个绝妙的地方,像南木林一样,坐落在古老的冈底斯山上。我们听说这就是神秘的“失落之城”,名为阿里土林(Tsaparang),来过这里的西方人屈指可数。
我们穿过越来越窄的峡谷朝阿里土林前进,土路上的车辙比我们的卡车宽不了多少。在这个狭窄的山谷斗折蛇行,拐角之后眼前的景象突然变成一幅层层叠叠的梦幻图画。灰的、白的、浅紫色的悬崖包围着一个宽且浅的河流,远处是白雪皑皑的喜马拉雅山。
继续往前走,我们看到了悬崖上的洞和与环境融为一体的高耸废墟。这就是阿里土林,被认为是香格里拉传说的历史原型。
公元10世纪和11世纪时,阿里土林曾是古格王朝的首都,相关历史记载很少。这里有两座引人注目的建筑:悬崖脚下的拉康玛波(红庙)和坐落于金字塔形山顶的拉康嘎波(白庙)。
令人瞩目的还有隧道和洞穴系统,是从柔软的上新世地层里挖出来的,而这些沉积物则源自喜马拉雅山。这些隧道是通往寺庙的通道,古代这里的居民似乎就住在这样的洞穴里,而上层社会的人则占据了宫殿和寺庙等地面上的建筑物。
这个地方非常令人震撼,没什么西方人来过,它匿于山谷,与风景相融。尽管在“文革”中遭到破坏,所幸这些具有丰富色彩的大型神像没有被毁坏。
令我印象深刻的是这些精致又非常奇怪的密宗壁画,它们仅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才能为我们所见,壁画描绘了交融、分离、奇幻的动物的图像,具有诡异的吸引力。这些壁画并非“寻常”的佛教绘画,它反映了这个宗教的早期形式,与现在仍存在于克什米尔的宗教密切相关。
看得出来,以前在喜马拉雅山的南北两边曾有过非常活跃的贸易活动,因为这里的一些建筑都有巨大的木质房梁,来源只能是低海拔地区。成千上万的人曾居住于此,还有大量灌溉系统的遗迹,使得当地人能够在本来荒凉又美丽绝伦的地方耕作。
能够游历这个非凡的文化遗址是我的荣幸。我们尽量轻轻地走,沉积物很软,可能不能承载太大的客流量,这也是个宝贵的遗址,值得我们去保护、维护并详细记述,供子孙后代瞻仰。
在山谷里扎营不太可行,附近也没有旅馆,于是我们决定到当地的部队去。部队领导很友好,十分关照我们,只是厕所条件还是老样子,只能用“特别”来形容。
我们沿着印度板块和西藏最南端的拉萨地块之间的缝合线——雅鲁藏布江缝合带向东前进,距离另一个植物化石点越来越近。
我们从过去的考察报告中得知,北边的门士有一个废弃的煤矿,于是我们再一次转入冈底斯高地的群山之中。门士煤矿海拔约5100米,产出的化石似乎代表了一个混合性质的森林类型,叶片化石虽然不算很多,但采起来还算容易,不一会儿就把背包装满了。
在这么高的海拔把化石运回去实在太费劲了,我记得很清楚,上坡时每走四五步就得停下来,大口大口喘个一两分钟后才能再往前挪几步。
我们采的化石不足以进行远古森林存在时海拔高度的估算,但可以留待以后的补充采集。遗憾的是,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来过这里。但在2020年夏天,我的同事们回到了门士并采集了新的一批化石,希望这些化石能让我们进行更多的计算和研究。
我们在冈仁波齐附近停下了车,这座山是印度教、佛教、耆那教和苯教的神山。许多朝圣者为了转山从大老远来到这里,他们通常成群结队地跟在大卡车的后面,车过之处总是被搅得越发泥泞,我们的车也经常因此陷入泥泞之中。
来到玛旁雍错时,一位司机带着一个大瓶子来到湖边,装了满满一瓶的湖水。我们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说这水是给他的妻子的,喝了之后就会怀孕。我们争论起来,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其实还有许多其他有趣的办法来达到这个目的,但最后还是没说。
在我们继续向东的路上,记得有一个星光灿烂的夜晚,我们把营扎在距希夏邦马峰不远的地方。白天,这座山构成一幅绝妙的风景,但夜里就冷得彻骨,温度可能低至-10°C。
伴随着寒冷、缺氧和内急,我从凌晨三点的夜里醒来,又在睡袋里躺了好一会儿,直到我非起身不可了。我钻出帐篷,抬头望见了直击心灵的夜空,满天繁星镶嵌着,不见其忽闪忽闪,是因为这里的大气太过于清澈和稳定。然后我向南往山的方向望去,那也是震撼人心的景象,星光点亮了山上的积雪,反射出一道蓝白色的光。我从没想过星星能发出这么耀眼的光,在如此让人永生难忘的景象下,我仿佛置身于天堂。
终于我们来到了喜马拉雅山脉的边缘,开始从高原下降,往尼泊尔开去。道路变得越来越陡峭,司机也关闭了汽车引擎,说是为了节省燃料,但这意味着动力转向和动力制动系统也关闭了。
我们不认为这是好主意,于是要求司机还是把引擎开动起来。他们只是遵从了一会儿,然后又变回无动力的状态疾驰在陡峭的山谷中。最后我们只能用钱来激励他们听我们的话,但这也并没有完全消除我们的恐惧。跑过喜马拉雅山的人都知道,道路都依附在极其陡峭的山坡上,路与路之间往往没有分隔,而汹涌奔流的大河之上几百米内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有。
来到边境小镇樟木之后,我们跨过友谊桥就进入了尼泊尔,结束了第一次西藏之行。
通往加德满都的路被一场泥石流完全切断了,这种事情在这里经常发生,很快就来了一队搬运工人帮我们把货物从车上卸下来,运到泥石流对面的卡车上。卡车经过了重复改装,驾驶室里噪声不断,我们继续向加德满都前进,是时候去取我的地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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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科学报》 (2021-06-24 第8版 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