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忆文

陈寅恪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很陌生，不知何许人也，更不知其显赫的家世以及其渊博的学识、独特的人格魅力、遗世而独立的学人风骨；只知其名言“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

陆建东所著《陈寅恪的最后二十年》打开了一段尘封的历史，向我展示了一代大师的真实生活以及学术人生，让我领略了大师风采及其晚年的悲惨遭遇。

陈寅恪1890年7月3日出生于湖南长沙，其祖父陈宝箴官至湖南巡抚，积极支持戊戌变法运动，颇受曾国藩器重，其父陈三立文采非凡，擅长诗文，与谭嗣同、徐仁铸、陶菊存一起被称为“晚清四公子”。陈寅恪出生于这样的家庭，受到很好的启蒙教育。12岁就东渡日本留学，此后先后到德国柏林洪堡大学、瑞士苏黎世大学、法国巴黎政治学院、美国哈佛大学留学。尽管他到国外留学数十载，学问大得惊人，但让人感到意外的是他居然没有获得任何文凭。学成回国后执教于清华国学研究院，与梁启超、王国维、赵元任被称为四大导师。

陈寅恪学识渊博，学贯中西，博通今古，精通十几种语言，研究领域极其广泛，涉及历史、宗教、语言、文化、文学诸领域，被称为一部活历史以及教授中的教授。

他淡泊名利，不媚俗，不溜须拍马。国民政府教育次长杭立武以高薪、高职位外加一幢独栋别墅以及巨额的安家费聘请其到香港工作，他却毅然拒绝了。

他为学术而学术。其好友王国维死后，他曾写到：“非所论一人之恩怨，一姓之兴亡。”他不关心政治，作为无党派人士，与国共两党都没有直接关系，在那个年代，他居然拒绝参加任何政治学习活动。他所求不多，只求能够精心地作自己的研究。

他自负清高、孤僻但又不失热情与友好。新中国建立之初，他竟然拒绝担任中古所所长；同时，他还经常拒绝学校组织的各种活动，甚至还公然拒绝手握实权的政要，比如像康生之流的政要。但他却与陈序经、洗玉清、冯马超、陈毅、傅斯年、陶铸、杜国庠、梁宗岱等保持着良好的友谊，甚至对护士、校工梁彬以及京剧演员都热情有加。

他注重人品与气节，认为作为一个学者最重要的就是尊严，为了尊严宁可被杀，而不可被辱。当他发现自己最看重的学生汪篯背离其治学的精神，他认为自己的学生变节了，于是不承认汪篯是他的学生。尽管在“文化大革命”那个年代，他受尽了煎熬与痛苦，但是为了尊严，没有说过违心的话。

他坚忍、顽强、治学严谨。在晚年双目失明，双腿不能行走的情况下，依然著书立说，并对自己的作品要求极其严格，改之又改。

他一生践行“独立之意志，自由之精神”，认为“独立之意志，自由之精神”高于政治，高于学术。他所做的工作并不在于值不值，而在于是否秉持了“独立之意志，自由之精神”，所以他在晚年并没有做什么惊世骇俗的课题，而是十年如一日著述《柳如是别传》。

正是因为其坚持“独立之意志，自由之精神”，使他与那个动乱的时代格格不入，成为一个逆时代潮流、不识时务之人，这无异于螳臂当车、蚍蜉撼树，因此注定了他晚年的悲惨命运。

有的人死了，如烟消云散；有的人死了，却还活着。陈寅恪显然属于后者。在他身上能够看到一种超越时代、超越种族、具有普世价值的精神。正如其在王国维碑文中所写：“先生之著述或有时而不章；先生之学说或有时可商；惟此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历千万纪与天壤同久，共三光而永光。”他将永远被世人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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