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凡 庾美娟

5月20日，《中国科学报》刊发了青海省人民政府-北京师范大学高原科学与可持续发展研究院教授包万平的文章《高校学科建设要具有“学派意识”》，引发了一定的关注。同时，也有人质疑高校里搞“学派”是否会导致学术上的“近亲繁殖”。

“学术近亲繁殖”是与学派建设、学科发展相关联的一个重要问题。对此，笔者想从大学研究的质量与公平角度出发，对其“利”“弊”进行评判。

需警惕，但不能因噎废食

在讨论这个问题之前，首先需要明确什么是“学术近亲繁殖”。

早在上世纪30年代，美国斯坦福大学学者沃尔特·伊尔斯和奥斯汀·克利夫兰便对“学术近亲繁殖”进行了解释，即学校选择在本校获得一个或多个学位的学生作为其教员的做法。但在笔者看来，“学术近亲繁殖”的范围不仅限于学术聘任，还应扩大到大学人才培养、科学研究、文化传承创新等多个环节。它是一种以私人关系亲疏，而非以个人能力高低为依据进行资源分配，进而攫取更大私人利益的行为。

学派在发展过程中出现何种现象，我们才能认为是“学术近亲繁殖”？一方面，能力不达标的人通过权钱交易进入研究领域；另一方面，资源匮乏但听话顺从、缺乏独立探索意识者与急于发展壮大的“大佬”之间彼此需要，并成为排除异己的“门派中人”。例如，在某些高校，多代学者、师徒扎堆形成的大团队，容易对利益相关者大开招生、培养、就业的方便之门。

在科学研究领域，“学术近亲繁殖”无疑是有一定危害性的。比如，在某些学术团队，“大佬”拥有学术上的绝对权威，以及重大资源与利益分配的权力。在这种依附关系与传统的师徒文化的影响下，团队成员的独立思维往往会受到约束，不同学术风格学者间的科研思维方式差异被磨平。

在人才培养方面，“学术近亲繁殖”会导致一些人背靠“山头”躺赢，妨碍营造公平而有质量的育人环境。

正因如此，我们必须警惕“学术近亲繁殖”的危害，但从另一个角度看，我们又不能因噎废食，全盘否定学派对大学、学科与科学文化事业发展的深远影响。

必须看到，学派在其形成与发展的过程中，往往能会聚若干一流水平的学术领袖或带头人，吸纳一批充满活力的学者群体，塑造共同的研究范式或思想主张，打造一个又一个“名师出高徒”的神话。这其中的“高徒”是学派的优秀传承者，具备“敢为天下先”的创新精神与革新魄力。比如，英国剑桥大学卡文迪许实验室约翰·斯特拉特的徒子徒孙中，便产生了228位诺贝尔奖得主。

加强中国学派建设应多点发力

基于上述认识，为了推动教育强国建设，最大程度提升中国学派的代际传承力、思想观点引领力、知识体系标识力、思想对话建设力，笔者认为需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重点突破。

首先，积极营造开放、包容、协作、创新的科研环境。科研环境是与研究者成长、学派建设、学科发展息息相关的基本条件，其开放与包容意味着允许多种学术观点的存在、交流与碰撞；协作与创新则意味着不同研究者和研究团队愿意基于相同志趣，合作进行创新研究。一个健康、积极的科研环境能帮助研究者抛开对学术KPI的盲目追求，不拘泥于寻找“好乘凉的大树”，而是回归科研本质，将精力投身于真正有意义的研究中，进而产出高质量的研究成果。

其次，健全科学、灵活的人才评价体系。人才评价是人才队伍建设的指挥棒，形式化的学术评价是“学术大牛”享有绝对权威、高校“青椒”难以开展独立科研的根本原因。改变凭能力、凭成果不如有“靠山”的科研成才观，克服唯学历、唯“帽子”、唯职称、唯论文等倾向，加快建立以创新价值、能力、实绩、贡献为导向的人才评价体系，以减少大学在招生、人才培养、聘任环节出现“近亲繁殖”现象，鼓励各级各类人才潜心钻研、厚积薄发。

再次，确保聘任与人才培养各环节公开、透明。公开与透明是实现法治的基石。唯有程序公开透明，才能防止权力滥用、寻租，减少“学术近亲繁殖”的发生。坚持程序正当原则，于私能保障科研人员与学生的个人权利，于公能最大程度确保优秀人才进入科研领域，加快中国特色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的建设。

因此，在聘任、招生、学历学位授予等事关学生、科研人员利益的环节，大学应信息公开、接受各方监督，确保利益相关者有机会充分表达自身利益诉求和意见主张。

最后，完善科研诚信机制，加大对学术不端行为的惩处力度。推进科研诚信建设制度化、规范化，大学要严格落实主体责任，针对学术不端行为明确专门机构、配备专门力量；加强师生科研诚信教育，建立健全“学术近亲繁殖”的事前预警、事中溯源、事后追责制度，扣好学生从事科研工作的“第一粒扣子”，在招聘引进、职称评审等环节严格考察教师的科研诚信行为。

总之，《教育强国建设规划纲要（2024—2035年）》明确提出“坚决惩治学术不端行为及学术腐败，完善师生科研诚信和作风学风教育培训机制”，要求提高依法治教与科研管理水平。面向未来，大学应始终兼顾质量与公平，警惕学派异化为闭关自守的“门派”，跳出“学术近亲繁殖”的怪圈，发挥中国学派建设对大学学科建设的引领作用。

（作者单位：青海师范大学教育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