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印度尼西亚新几内亚岛沼泽森林里，士兵组成的“粮食旅”正守卫着推土机，为未来的稻田清理植被。这项行动是印尼总统Prabowo Subianto去年年底宣布的倡议的一部分，旨在印尼庞大群岛最东端地区马老奇县新建100万公顷水稻农场。政府声称，该国2.81亿人口今年将消费超过3000万吨大米，需要提高产量。“粮食事关我们民族的存亡。”Subianto在2月份表示。

印尼总统希望大幅扩大稻田面积，比如巴厘岛上的这些稻田。图片来源：MAXIME GRUSS/HANS LUCAS/REDU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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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据《科学》报道，许多土壤科学家和农业研究人员预测，这项工作可能成为印尼领导人过去几十年发起的一系列灾难性农业超级项目的最新一项。他们指出，马老奇地区的土壤和相对干旱的气候极不适合种植水稻。他们担心这一覆盖面积相当于牙买加的大工程，可能导致土地干旱、退化。易发野火，并损害当地原住民的利益。然而到目前为止，倡导原住民权利的非营利组织Yayasan Pusaka Bentala Rakyat的人类学家Laksmi Adriani表示，政府官员“对科学家的所有批评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该水稻项目源于Subianto在2024年10月就职时的承诺，即让印尼在4年内实现粮食生产自给自足。现在，其政府正试图通过在全国快速增加300万公顷耕地，来弥补印尼人口最多的岛屿爪哇岛因开发而损失的农田。

对许多研究者来说，Subianto的倡议让人想起过去失败的超级项目。他们指出，上世纪90年代，时任总统Soeharto曾试图将婆罗洲岛中加里曼丹省的100万公顷湿润泥炭地森林改造成稻田。但排干湿地使富含黄铁矿的土壤暴露在空气中，引发化学反应生成硫酸。印尼茂物农业大学的土壤科学家Dwi Andreas表示，土壤变得过于酸性，无法支持具有经济可行性的水稻种植。随后，从1990年代末开始，许多开垦区域被废弃。由于厄尔尼诺现象引发的干旱和企业为种植油棕榈林故意纵火，许多干燥的灌木覆盖地块发生火灾。烟雾威胁了印尼及邻国数百万人的健康，并释放了数十亿吨导致地球变暖的碳。

类似的失败案例也在北苏门答腊上演。2020年，时任总统Joko Widodo扩大洋葱和土豆种植，作为粮食主权项目的一部分。在项目启动前，澳大利亚悉尼大学的土壤科学家Budiman Minasny就警告称，该地区源自7.5万年前托巴超级火山喷发的坚硬酸性土壤，不适合农业种植。当地媒体近期报道称，农民现已废弃了90%的农田。

研究者表示，政府现在可能正在重蹈覆辙。官员尚未说明计划在面积达460万公顷的马老奇县何处种植水稻，但早期迹象表明他们正在瞄准脆弱土壤。通过卫星图像监测东南亚土地利用变化的公司TreeMap的景观生态学家David Gaveau发现，工人们最近清理了Wanam村附近的4200公顷土地。该村位于印尼国防部正在修建的135公里长“粮食庄园公路”沿线。一位国家研究与创新署科学家称，地质地图显示这条公路切入了“古老的沼泽沉积层”。

这也令科学家担忧，因为就像1990年代的婆罗洲一样，被清理的土壤可能会酸化。不过，印尼加查马达大学的土壤科学家Wirastuti Widyatmanti表示，政府尚未发布任何关于马老奇土壤的技术评估，也未说明土壤是否适合种植水稻。

印尼农业部长Amran Sulaiman曾表示，如有必要，政府将种植新水稻品种以应对酸性土壤。但Andreas对此表示怀疑。他在中加里曼丹省对与马老奇土壤条件相似的12个水稻品种进行了测试，结果均表现不佳。他认为稻农需要向稻田中添加大量昂贵的石灰肥料来中和土壤酸性，因此农民将完全无利可图。而如果稻田被废弃，Gaveau表示该地区相对干旱的气候意味着未来很可能会出现更多火灾。

这并非印尼政府首次试图在马老奇扩大水稻种植。2010年，时任总统Susilo Bambang Yudhoyono发起了一项清理数万公顷土地种植水稻的计划。Adriani指出，该项目同样以失败告终。它破坏了原住民巴布亚人赖以狩猎采集的森林，且非但未能带来丰收，反而导致儿童营养不良率上升。如今她担心苏比安托的水稻计划只会让情况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