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涌泉教授在基础心理学领域深耕四十余年，聚焦心理学理论研究，重视传统性与现代性、基础性与前沿性、理论性与实践性的结合，探幽发微，在心理学理论的多个领域多有建树，先后在国家级权威出版机构和学术期刊出版多部学术专著、发表百余篇学术论文，在学界产生广泛而深远的影响。他的新著《心理学重要理论问题探析》（科学出版社，2024年6月第一版，以下简称《探析》）甫一问世，就引起同行的关注与好评。本文试图从非专业领域解读，以就教于方家。

心理学重要理论问题：值得探索、挖掘的学术富矿

《探析》第一章《心理学研究的新动向与发展》认为，与人文社会科学领域的哲学等学科相比，心理学还是一门年轻的学科。随着精神分析、行为主义、人本主义、认知心理学等思潮逐步占据主导地位，特别是21世纪以来，国内外心理学研究进入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发展、大繁荣、融合创新的新阶段，生命科学、信息科学、认知科学、人工智能等领域的新成果，新方法、新技术的跨学科运用，促进心理学理论研究和实践应用与时俱进，“认知热”“神经热”、文化热”“应用热”，不断拓宽人们的认知视野，推进人们的思维和研究深度，日渐影响心理学研究的发展格局。

在众多热点、难点理论问题中，著者遴选如下几方面重要问题进行专题研究，正本清源，条分缕析。《探析》从第二章到第十章，就“心理学的科学与哲学问题”“心理学的本体论问题”“心理学的认识反映论问题”“心理学的价值论问题”“认知科学的发展与创新问题”“情绪与意志心理学的理论探讨”“积极心理学及其理论创新”“能力、智力与动机问题”“传统‘心文化’与心理建设的当代价值”等9个方面的重要问题，展开系统、深入和富有创新特色的研究，提出了一系列学术含金量高、社会心理建设指导性强、研究个性鲜明的理论观点，许多问题具有前瞻性、兼容性、可扩展性，对心理学理论研究具有一定的启迪、范化和理论支撑作用，这种以问题导向引领的、学术探索价值与现实针对性兼具的理论探索和学术创新，值得倡导和肯定。

人文情怀：关注情绪等个性心理素质

正如《探析》所指出的，“是情绪支配认知，还是认知控制情绪”，这是心理学研究的老生常谈又莫衷一是的难题。不满足于“情绪与认知相互依存、相互作用”这一表述，情绪心理学成为极其活跃、新论迭出的学术研究领域。

据《探析》介绍，关于“情绪计算”研究的主要成果：多模态情绪情感的感应与融合，以及基于神经网络的深度学习算法；已开发并建立一批生态效度较高且具备一定样本量的数据库，包括情感数据库、情感语料库、多模态生理数据库和姿态情绪数据库等；情感计算技术在教育、医疗、公共服务等多个领域的应用，深刻改变人们的生活，展现出不可限量的发展潜能。

“情绪计算”研究也遇到“瓶颈”，比如，一些根本性理论问题亟待突破。关于人的心灵能否计算的质疑一直存在，“情绪计算”的效度、信度是否具有科学价值和“实证意义”；利用人脸表情、语言情感、姿态情绪和生理指标等情绪信息进行情绪识别：一是数据库样本不足，情绪粒度不够细致、生态效度偏低以及情绪标签不一致，二是算法优化问题，即如何融合多模态情绪信息以增强深度学习模型的识别收敛性和精准度；此外，人工情感智能参与社会生活，引发一系列科学、伦理甚至法律问题。随着技术进步，桎梏情绪计算的技术难题会逐一破解，相信未来评判“情绪价值”，可以借助“情绪计算”进行科学测量和赋值。

积极心理学理论创新的尝试与收获

在新时代社会心理建设中亟待正能量输入和蓄积，需要积极向上的内心信念和心理韧性，这种刚需正是积极心理学研究的理论价值和实践意义所在。

谢尔顿的定义揭示了积极心理学的本质特点：它是一门致力于研究人的发展潜力和美德等积极品质的科学。塞林格曼（Seligman）进一步阐释道：积极心理学的主要目的是测量、了解并加强人类的优点和公民的美德。积极心理学重在研究个体的积极因素，提倡用一种积极的心态和发展的眼光来解读人的心理现象和问题，从而充分挖掘并激发个体的潜力，最终帮助其获得幸福的生活。通俗易懂的解读，它是一门“助人为乐”的学问。塞林格曼进一步指出，积极心理学的目标不仅在于修复生活中可能遇到的问题，更在于催化生命中的美好品质，用一种科学的表述告诉你，在好坏之间，生活中什么才是真正值得的。积极心理学主要围绕“一个中心三个支撑点”展开研究：以主观幸福感为中心，以积极体验、积极人格、积极社会支持系统为三个支撑点，只在启发人们避免关注自身的不足和劣势，而更专注于探索、理解、开发和培育人类自身所具备的潜在优势。从这个意义上，加强国民心理建设，优化生存环境、改善人际关系，增进个体心理韧性，构建积极社会会支持体系，克服职业倦怠、不正当竞争、恶意待人等不健康、亚健康社会心理，不躺平、不佛系，积极而不“卷”是可以实现的。

尽管积极心理学的优势和影响力不不容低估，但是，它也受到质疑、引起争议，比如，这种颇具个人主义倾向的理论与崇尚集体主义的东方文化有所龃龉；部分企业滥用“幸福科学”、要求员工“保持积极”以忍受过劳、掩盖结构性剥削，有过度商业化倾向；主观幸福感（SWB）依赖自我报告，易受瞬时情绪影响，测量难题尚未破解；追求积极的过程中仍存在着“悖论”。有鉴于此，积极心理学理论与研究仍需进一步完善，同时警惕其理论简化倾向。积极心理学通过实证研究证明人类心理资源的可塑性，但需在文化敏感性与结构正义层面深化探索。

理论性与实证性结合大有可为

《探析》在“结束语”《心理学研究的坚守与创新》提出，在推进中国特色心理学学科建设的过程中，要从心理学作为一门兼具理论性与实证性的学科实际出发，兼容并蓄，支持和鼓励不同的研究方向、学术观点和学术流派的形成和发展，特别是积极回应重大现实问题，提高心理学的社会政策研究、社会服务水平。在借鉴、学习、吸收国际心理学科先进成果的基础上，加快推进学科融合创新，不断探索、形成、发展中国心理学的研究方法、技术、范式，赢得国际学术界的关注和尊重。与此同时，要更加注重理论探索与实证研究并重、学术研究与实践应用相结合，彻底扭转面临重大社会问题“失声、失语、失范”的被动局面，努力在中国式现代化建设中发挥更大的积极作用。

努力构建中国特色的学科体系、学术体系和话语体系的“中国学派”，要克服长期存在的“重理轻文”和“小、轻、薄、散”的核心理论失落问题，放眼全球视野，坚守中国特色，坚持问题导向，挖掘思维深度，丰富行动实践智慧，加强对理论心理学、文化心理学、社会心理学等专业基础学科的建设，构建具有“多元一体”特征的心理学理论新范式，实现中国心理学研究新科技、新人文与心理学的创新融合，“道阻且长，行必将至；行而不辍，未来可期！”

（作者：李卫东，研究员，供职于陕西师范大学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