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农业大学资源与环境学院副教授金可默是古生村科技小院负责人,出差暂回北京的她,这些天总是记挂着电话那头的大理。近三年来,作为中国农大教师、土壤科研者,三百多天,几乎全在一个叫古生村的地方。雨水节气后,这里的蔬菜亟待开拓市场,水稻、玉米、马铃薯等作物也等着下地种植,这些事,金可默都得一一过手。
一个高校教师,大多时间操心着千里之外的土地上,作物生长的土壤环境、成熟、销售等全过程,这一切还得从她口中的科技小院谈起。简单来说,科技小院就是把课堂和实验室搬到田间地头,科技成果将直接转化为田间技术加以利用,从2009年中国农业大学创立第一个科技小院至今,全国涉农高校已建成了几百个小院,这种模式被写入2024年、2025年中央一号文件以及《乡村全面振兴规划》中。古生村科技小院诞生于2022年,但对一个回国博士后来说,金可默在此之前可一点都瞧不上它,对学校鼓励参与科技小院的倡议视而不见。
金可默长年累月在封闭实验环境中,发表论文变得再普通不过,她开始自我怀疑,变得越来越不快乐。学校的又一次动员中,试图改变心境的金可默决定尝试一番。鉴于其科研能力等因素,团队任命她为古生村科技小院负责人。古生村坐落于洱海湖畔,经多年治理,洱海已达二类水质,但距离全力改善和提升入湖河流水质尚有一段距离。
金可默:北方的土颜色偏黄,学生在大理取样的土壤整体比较黑,就是因为在大理几千年,其实是把土培肥了。有人开玩笑说大理的土肥,水土好,插根筷子都能活。可是在大理那块土样有机质含量太高,其实不是好事。有机质是负电荷,很多肥料有效养分也是负电荷,负负相斥,把植物的养分施到土壤里,植物的根系还没有来得及吸收,下一场雨就被冲走了。
在古生村片区,团队建立起被金可默称为解剖麻雀式的洱海污染物溯源监测网络,通过严密的水样调查发现,农田污染和村庄污染各占一半。他们一方面与村庄开展垃圾分类、生活污水处置等工作,另一方面进行精准的土壤治理。
农作物来不及吸收的肥料可能因雨水冲刷带入洱海形成污染,因此,金可默对学生是否及时检测土壤中的养分含量以建议农民少施肥施多少极为关心,但农民则担心少施肥造成减产减收入谁来负责。
在减少各类作物施肥量的基础上,还要精准施肥到每棵植株上,便能得到相同的生长效果。同时,如何提高其价格是更高的要求。相比粮食玉米,已在大理种植很久的可生食玉米成了进一步优化种植的作物,金可默把视线瞄向了会说话的市场。
金可默:增产最重要一个技术方式就是增密,但是对于鲜食玉米这种高值作物要求要降密,对于很多人来讲是比较难接受的。因为大家觉得种植密度高了,玉米棒子就多了。但鲜食玉米不是卖整体产量的,而是按照一个玉米棒子一个钱这么算的。因增密导致一个玉米棒子不到400克,可能就是几毛钱,一个玉米棒子到500克以上,可能能达到两元以上。所以高值是高在这,这个商业价值是以市场需求为导向的。
每一次与老百姓的碰撞磨合,金可默对乡村的刻板印象就少一点,也让她看到他们身上越来越多的闪光点。
金可默:只要他们接受这件事情,他们学习能力就是非常快的。我带着这些农户调研,回来有一家人自己在地里给我打电话说已经把密度砍了一半了。这三年特别是这一年,我强烈地感受到我们古生村村民身上开始有了一些松弛感,我理解是因为他们生活有奔头,有希望了以后,就不那么焦虑了。农民是一个称号,我们希望能够变成一个有尊严、有前景、有希望的一个职业。
不仅在农业上对当地百姓有科技启发和传授,同时,基于洱海生态旅游资源特性,她又挖掘了民宿经济和电商培训的活力,赋能村民多元化增收。事实上,金可默和团队已经把科技小院作为一个汇聚资源的综合平台,与人进行跨行业、跨学科探索,让师生成为多面手,她也希望在这里待得更久些,为当地百姓在乡村振兴事业中,提供更多发展和富起来的机会。
金可默:我对任何一个人都想说你过来,来看一看。我很愿意分享我们的工作,因为我们目标是一样的,我们就是为了让小农户变得更好。我以前觉得科技小院的科技含量不够,现在我自己做了科技小院后,我觉得它太有文章可写了。希望未来我自己多出去走走,学习一下别人好的东西,不断把我们自己科技小院本身的科技内容提炼出高水平的科研文章。
白岩松:从埋头实验室到走出来,走到田间地头,没有与这个世界无关联的实验室,或者说田间地头是更辽阔的实验室,为金可默在这两个实验室之间切换自如而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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