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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万名教职人员加入“离职群”,大规模离职潮要来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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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译|田瑞颖
在获得美国拿撒勒学院助理教授这一终身教职后仅3年,Michael Chen就选择了辞职。这不是因为他不再热爱教学,或者做错了事,而是实在精疲力竭。
在辞职前的几个月,Chen加入了社交媒体上的一个名为“教授出局”(The Professor is Out)的群组。该组织成立于2020年,成员人数已达到了3.3万,就连它的创始人、作家兼顾问Karen Kelsky也对不断增加的人数感到惊讶。
“教师现在是校园里最不重要的人。”Kelsky直言,目前的教师离职潮甚至没有得到大学的重视,“学校对教师离职的漠不关心,恰恰反映了他们对在校教职工的漠视”。
早在2021年,美国西蒙斯大学副教授Sarah Rose Cavanagh就向大学的领导者们发出警告:警惕教师资源流失。Cavanagh认为,对教授来说,真正重要的资源是时间和金钱,“我真的很担心会出现教师大规模辞职的情况”。
2019年,Chen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职务——拿撒勒学院护理与公共卫生系助理教授。这是一个终身教职,尤其是以教学为主责,几乎满足了他的所有期待。
Chen在读研究生时的课程就是让研究人员能够在各种环境下热爱工作,不仅仅是在高校。这也让他在刚入职时,就计划在学校任职的30年,把培养下一代公共卫生专业人才视为自己的使命。
在《高等教育纪事报》资深撰稿人Beckie Supiano看来,近十年对教师队伍来说非常艰难。教师职位不再那么稳定,如果一所大学停办或其某个项目叫停,抑或一个州强制要求对终身教授进行审查,那么,哪怕有终身教职也不保险。
尤其是新冠疫情期间,教师们的教学工作更为困难、压力更大,学生们则需要更多的支持。大多数情况下,学校会不断要求教师们做得更多,但后者几乎得不到额外的回报,甚至得不到基本的认可。
的确,如果疫情没有在Chen刚参加工作后就这么快到来,如果他能得到更多支持,或许最初的梦想就可以实现。但事实恰恰相反。
像很多新教师一样,Chen有很多东西要学习,他在第一学期进展顺利,跟学生们建立了很好的关系。班里最多时有30多名学生,他很喜欢了解这些学生,工作起来精力充沛。
第二学期,疫情来了。Chen与很多教授一样,试图在教学和育儿之间取得平衡。他有两个孩子,一个6岁、一个3岁,而他妻子是一名妇产科医生——不得已在疫情最初的几个星期住在医院。
起初,Chen通过Zoom进行教学,但这种感觉总像是在“向深渊提问”。2020年的一个春日,他利用带孩子在公园玩的间隙,在Zoom上开一场高级研讨会,但小儿子却差点独自跑到街上,“我的学生都听到我扯着嗓子对孩子们尖叫”。
新冠疫情快要结束时,Chen决心要做得更好,他想让课堂更具互动性,也希望能真正地陪伴在学生身边。为此,他特意读了几本有助于在线教学的著作,但情况并没有太大改变,Chen不确定学生们到底学到了什么,好比蒙着眼睛把种子吹到空中,你无法判断哪些在生长。
“我来这里是为了塑造年轻人。”Chen说,“塑造年轻人不仅仅是读课本、做讲座、写论文,而是要培养真实、有意义的关系。”
Chen试图打造一个能够让学生们表达脆弱一面的课堂,他的善良和平易近人,也让学生们更愿意向他倾诉。亲眼目睹学生们各种痛苦的他,总希望能够帮到他们。
“我觉得自己是个失败的老师。”Chen沮丧地说,作为父兄,自己很想保护学生,但这不是他擅长的。
Chen的父母住在多伦多,当时正遭遇严重的健康问题。他的孩子也还小,需要给予很多关注。他研究的课题就涉及父亲的角色,虽然对怎样做父亲有着自己的思考,但他的耐心有限,有时也会对孩子大吼大叫。
一天晚上,正在洗碗的Chen感到一阵心悸,崩溃感瞬间袭来。他决定去找心理医生,在咨询中,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你不能给予你没有的东西。
“我觉得自己已经精疲力竭了。”Chen说,他想与年轻人分享自己对公共卫生的热情和知识,帮助他们成为未来的领导者,但实际上却无法提供有意义的帮助。
Chen开始考虑其他选择。2022年,当读博期间的同学前来询问他是否愿意在非营利组织做一些兼职时,Chen同意了,并且乐在其中。意识到还有其他地方也能做好工作后,他在社交媒体上加入了“教授出局”的群组。
“教授出局”成立于 2020 年,是学术就业市场中心“教授在此”(The Professor is in)的延伸,拥有约3.3万名成员。这个活跃的群体是了解教师们为何逃离工作的窗口。
在Kelsky看来,对一些教授来说,他们辛辛苦苦得到的这份工作并不稳定,尤其像Chen这样的教师,全身心地投入工作,努力与学生建立友好关系。大学用这些东西吸引学生,但似乎又不想真正在这方面投资。
2022年12月,Chen正式辞职,并进入一家自己此前兼职过的非营利性行为健康咨询公司。他想念学生,怀念教学,“但我热爱的,最终也导致我精疲力竭”。
同样辞职的,还有拿撒勒学院传播科学与疾病系副教授Lisa Hiley,她与Chen有着相似的教学经历,他们的孩子年龄也相仿。Hiley认为自己的学生是引路人,让学生们真正得到所需的帮助和支持,是支撑她坚持下去的动力。
“拿撒勒学院本可以在疫情期间为教授们提供更多支持。”社会学家Kim McGann是Chen非正式的导师,她曾要求学院认可教授们的辛勤工作,比如有足够预算给老师们每人买一个不到5美元的杯子。但这些事,学校连一件都没做。
McGann对教师们的离职感到遗憾。她认为,这些离开的人才是学校真正需要的老师,他们有天赋,关心学生,想让课堂变好,却被繁重的教学负担和生活中其他事情所压垮。
“最优秀的教师最终承担了最重的工作量。更多的学生上他们的课,这不仅意味着更多的入学人数和评分作业,还意味着更多的学生需要建议和支持。”McGann说,这些都需要教师们倾注大量时间。
在McGann看来,受当代观念影响,教授更像是一个指导者,而不是远离学生思想的专家,但学校并没有使这种模糊关系形成一种规范。
Cavanagh曾写文章描述过教师们面临的诸多挑战。她认为,对教授来说真正重要的资源有两个——时间和金钱。她一直非常担心会出现大规模的教师辞职潮。
的确,Chen在做助理教授时,他的学生找到的第一份工作收入就与他的相当,甚至比他更多。虽然赚钱不是主要目的,但这也让他感到有些沮丧。
如今,Chen可以在下午5点关上电脑,直到第二天早上9点才打开电脑。再也不用在深夜思考怎么微调第二天的课程,也不用担心自己做得够不够多、能不能帮助一个有困难的学生,而且薪水也高了很多。
Chen在教学上的慷慨付出,对很多学生产生了重要意义。2021年,他的学生Trojnor-Hill 在获得国际研究和公共卫生双学位后毕业,进入Chen现在所在的单位工作。
在Hill看来,Chen的职业生涯是鼓舞人心的。“他是开辟自己道路的典范。”Hill说,自己从Chen身上学到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生活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你自己”。
但这个经验,Chen再也无法传授给下一批本科学生了。
参考材料:
https://www.chronicle.com/article/walking-away-from-your-dream-jo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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