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小立
职称改革下放职称评审的权力后,最让人关注的自然是公平问题。但抽象地讲公平,这些年已经耳闻、经历过无数回,其意义不大是明摆着的。
公平,用通俗的话说,就是一碗水端平。不过要端平一碗水,臂力、平衡力以及态度缺一不可。运用到现实中,其因素更是复杂。
对大学而言,职称评审是最为复杂的事务之一。长期以来,由于行政化的因素,往往化繁为简——一刀切。如果真是如此,倒也可以解决一些难题。但那个“刀子”总是在变化,或因人制规,或因事设限。总之,主观随意性浓厚,公平原则被任意改写。这也是人们为何会担心职称评审下放后的公平问题的原因。
教师的职称并非综合评价,它主要是对教师科研能力和水平的一种衡量。现在大学中出现的“科研为主”的教授和“教学为主”的教授之类,不过是权宜之计,它本身就是不合乎职称定位的。因为从洪堡改革柏林洪堡大学之后,科研与教学就从来没有分开过。此乃二而一的事,如今还有人要采取“两分法”,割裂科研与教学,因而衍生出一个孰轻孰重的伪问题,实在是不明何谓大学之故。
职称问题之所以成为大学里最复杂的事务,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人为的因素在使其复杂化。按理说,合理的体制和机制可以限制权力扩张和人为因素。但由于职称像行政级别一样负载着巨大的利益,又由于大家都将此看作是一个综合评价,自然就是人人有份,人人索取。为了都有所照顾,自然会无限扩大范围,结果成了现在这样,所有从业人员都在原本属于教师序列的“教授—副教授—讲师—助教”这个指挥棒下竞争,连中小学也不能幸免。
参与和竞争的人多,而名额有限,为了有所限制,就会催生许多原本不需要,也不存在的条款。这些条款往往以“与时俱进”为名获取所谓的合理性。因此,每年职称评审的条例、细则,不仅是要求越来越多,条文越来越长,也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这种“抽象化”的倾向,像每年的科研课题申报一样,差不多成了专门的学问,非由相关的专门家亲临辅导不能领会精神、把握实质,不能“抄近路、走小道”,当然也不可能取得成功了。
由于在人们的认知中,职称是一个综合评价,好像谁想以单一因素去评价,这个因素就立马会引起参与者的同仇敌忾。近两年学术论文就是这个待遇。写不出论文者正在发明各种理由来拆解论文的正当性和权威性,令人不禁生出“论文究竟惹了谁”的慨叹。
以教学为名反对有代表性的学术论文为衡量标准是最常见的理由,以学科特点、学科需要是另一类,而在论文之外另添加些额外的条条杠杠则是第三类。大家都装作没有发现学术论文体现的是科研能力和水平,也都装作不知道所有外在的课题、获奖、职务和经历都可以从论文中体现出来,或者说都凝聚在论文之中的简单道理。
其实,职称评审衡量的只能是结果。那一切一切的过程,哪怕再艰苦、再感人,也不能成为最终的标准。这里确有无情的一面,但也实在是出于无奈,即不能不如此。而对大学教师来说,最终的科研能力和水平就只能是科研成果,这个科研成果在绝大多数学科以及多数时候当然就是评定者的代表性论文。
较之综合评价,论文更直接地体现职称申报者的科研能力和水平,而较之各种外在的要求和条条杠杠,论文也简单,衡量起来也更容易。它只需要学术同行进行评议,无须兴师动众,走形式主义的那一套。
实现公平具体化的前提条件之一便是简单化,但简单化绝不是原来的行政性量化。所谓简单化只是相对于以前科层化而言,是为了避免当下行政部门随意作为而越来越复杂化的倾向。
在有些事务上,喜欢“大而全”,不如讲究“少而精”。教育管理同样需要有此意识。用简单来实现公平,用具体来体现公平,用透明来保证公正。简单易行本是管理工作的基本原则,只有将此原则推而广之,落实到维护学校和社会的公平、公正上来,才能让人们对职称改革措施增添信心,增加信任感。
《中国科学报》 (2017-11-21 第5版 大学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