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习记者 李勤
煤化工可能要在这个夏天“复苏”了。
5月5日,国家能源局正式发布《煤炭清洁高效利用行动计划(2015~2020年)》,明确提出要“统筹推进现代煤化工产业发展”。暂停6年后,中国决定重启煤化工投资项目这一举措引起业内热议。
在已经确定的几条现代煤化工路径中,煤制油争议最大,也受低油价冲击最大。虽然最近国际油价小幅上涨,达到接近每桶70美元,从低迷状态跃升至今年以来最高水平,但距离油价曾经黄金时期时150美元/桶的顶峰还较远。尤其在中国经济新常态下,有人认为大规模重启煤制油投资和环境风险太大。但也有专家认为,无论从国家能源安全角度,还是经济可行性来看,发展煤制油都势在必行。
建立能源安全防线
据了解,目前国内已经投产的煤制油产能约为150万吨,2015年还有100万吨投产。而据国家发展改革和委员会(简称发改委)2014年5月的数据,到2017年,中国煤制油产量将达到1000万吨。也就是说,目前中国煤制油的产量应该是几百万吨的规模。
“坦率地说,我对发展包括煤制油、煤制天然气在内的煤制燃料路径持保留态度。”中国工程院院士、清华大学化工科学与技术研究院院长金涌近日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煤制油能源转化率低,大量的能量损耗掉了;同时污染也比较严重,二氧化碳排放很大,绝对不是一个低碳的路径;加之投资大,国内已经投资的煤制油项目达到上千亿元。
金涌认为,煤制燃料技术更应作为一种战略储备技术。
据国土资源部预测,至2020年,中国原油对外依存度将达到60%。中科院山西煤炭化学研究所研究员邓蜀平向《中国科学报》记者强调:“这种情况十分可怕,油气问题影响到能源安全、政治、经济外交、国防军事等,要保住能源生命线,就要适当依托自有能源资源条件,依靠煤化工来做这件事情。”
中国科学院山西煤炭化学研究所研究员、中科合成油总经理李永旺向《中国科学报》记者指出,煤炭作为中国的最基础能源这一情况仍然没有变化,利用好煤炭是我国能源体系发展的根本。
在邓蜀平看来,环境效益问题目前已经得到充分重视与考量,但要建立能源安全防线则急需突破目前只有几百万吨产量的局面,形成以煤制油为代表的自有能源产业体系。
低油价下能否盈利
目前,国际煤炭价格大跌已逾40%。但油价能否在短时间内上涨还不明确,多位业内人士认为难以突破每桶80美元大关。国际能源署(IEA)日前就发出警告称,油价复苏的持续性趋势仍然不乐观。
“由于供应过剩格局仍没有改善以及原油高库存,国际油价反弹空间不大。”中投顾问能源行业研究员宋智晨对《中国科学报》记者预判道。
对于煤制油的盈利问题,金涌认为,应当以史为鉴。例如,曾经的煤化工大国德国就是受低油价影响,导致煤化工全军覆没。
“我国煤化工也可能存在这个问题,前些年国际油价持续飙升,刺激了我国煤化工的发展,但现在油价已经跌破每桶50美元了,跌破了煤制油等多数煤化工项目70美元的盈亏平衡点。”金涌很担心,如果国际油价较长时期维持在每桶70美元以下,现有的煤化工都会破产。
低油价真的就意味着煤化工已无利可图了吗?
对于该问题,山西煤炭化学研究所日前对煤制油和煤制气进行了经济可行性分析。据邓蜀平介绍,油价在60美元以上时,煤化工项目可以盈利。16万吨产能的合成油厂前3年每年的利润在1.5亿元以上。2014年下半年受到油价波动的影响,盈利少一些,但也在1亿元左右。
“同时,目前企业技术在不断进步,催化剂和反应器规模在放大,催化剂效果在提升,企业基本可以在目前油价下盈利,不过盈利会比高油价时少一些。”邓蜀平说。
“我们将大规模煤制油项目限定在60~70美元油价以上时进行较好,主要考虑到煤炭转化过程的投资大,必须有高的利润空间才会规避投资风险。”李永旺说。
目前,国际油价正徘徊在每桶70美元以下的盈利平衡点。对此,李永旺持乐观态度。他预计,全球资源的刚性萎缩和需求量的增长是中长期油价的主流因素,加之非常规油气的生产成本也在80~85美元。非常规油气产能下降需要时日,故本次油价会在1~2年回归80~90美元,并将持续5~10年。
“无形的手”定生死
在对煤制油的诸多争议中,一个没有争议的问题是,许多专家认为,政策将决定煤化工的“生死”。
据了解,发改委不断上调成品油消费税,截至今年1月12日,国内汽油消费税上调幅度达52%,柴油消费税上调幅度为50%,造成煤制油企业成本不断上涨。
“煤制油的产能一年在几百万吨,在油品行业占比较低,在低油价尚能盈利的情况下,税收却把利润吃掉了,整个产业还没有发展起来就要被高额燃油消费税扼杀在摇篮里。”邓蜀平谈到对煤制油影响最大的因素时,认为矛头不是低油价,而是政策。
因此有业内人士呼吁,在当前中国经济进入“新常态”和国际油价进入下跌通道的宏观背景下,应实行差别化燃油税政策。
除此之外,碳税对煤化工的影响也相当大。我国已经向国际社会承诺,2030年二氧化碳排放达到峰值。
“我认为在此之前恐怕就要上碳税了。因此,煤制油即使现在赚钱,也不会超过10年,将来肯定要被征收碳税,一上碳税肯定活不了。”金涌说。
除了税收政策,国家对煤化工产品供需进行了“无形调控”——对煤化工的投资项目设置了各类门槛。
邓蜀平认为,对煤制油和煤制气设定门槛有一定的道理,但也应该放开市场行为,扶持相对有竞争力的煤化工产业。
李永旺则强调,有经济需求的、有好的利润空间的、可以适当减少进口、有利于贸易平衡的项目可以鼓励。新型煤化工需要上台阶,特别是煤炭气化过程仍然有很大的改进空间,将被动转变为主动环保需要在技术上进行不断实践,这些事情只能靠实践才能取得进展。
“中国现代煤化工只是一个开始,应作好规划。国家的作用在于规划产业、制定标准和政策,不应该把重点放在具体项目上,项目应该是市场筛选的结果。”李永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