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张晶晶

据美国《科学日报》近日报道，美国华盛顿大学圣路易斯分校医学院的一项最新研究表明，抗生素抗性将在全球各大医院里涉及呼吸道感染和泌尿系感染的细菌里传播。该研究展示了能够抵抗某类抗生素的两个基因可以在一个细菌家族里共享，而这些细菌恰恰是医院里所发生的大部分感染的罪魁祸首。同一细菌家族的抗药性病菌近期感染了旧金山两家医院的几名病人。据称这些感染与可以抵抗碳青霉烯类的细菌有关，碳青霉烯类是只用于重病病人或者被抗药细菌感染的强效抗生素。

这项研究由华盛顿大学、巴恩斯-犹太医院和巴基斯坦国家科技大学的研究人员合作进行，研究成果被发表在期刊《新兴传染病》上。研究高级作者、华盛顿大学医学院病理学和免疫学助理教授高塔姆·丹塔斯（GautamDantas）和其他专家建议要严格限制碳青霉烯类的使用，除非万不得已。

在采访中他这样说道：“碳青霉烯类是我们治疗细菌感染的终极手段之一，是当我们无计可施别无他法的最终武器。据我们所知，对于某种类型的感染，我们可能见证了后抗生素时代的开始，也就是我们依赖用于治疗细菌感染的大多数抗生素已经无效——我并不认为这一言论言过其实。”

随着耐抗生素超级细菌的增多，抗生素或将失效。超级细菌来了，人类要逃向哪里？

抗生素滥用或为主要原因

耐抗生素细菌也被称为“超级细菌”。超级细菌作为一类细菌的统称，其共性是对大部分抗生素都有强大的耐药性。它们对抗生素有强大的抵抗作用，能逃避被杀灭的危险。之前引起特别关注的超级细菌包括耐甲氧西林（甲氧苯青霉素）、金黄色葡萄球菌（MRSA）、多重耐药性结核杆菌（MDR-TB）、携带有NDM-1基因的大肠杆菌和肺炎克雷伯氏菌以及多重耐药鲍曼不动杆菌（MRAB）等等。

南京医科大学第二附属医院肠病中心主任、副主任医师张发明在接受《中国科学报》记者采访时表示，超级细菌增多的核心原因正是人类对抗生素的使用所致，“相当于哪里有杀害，哪里就有反抗！”

据介绍，细菌在接触抗生素之前，就已存在具有耐药性的突变株。而抗生素的滥用，导致对细菌产生巨大的选择压力，实际上是对细菌进行了一次强制选择，在绝大多数普通细菌被杀死后，消灭了竞争性细菌，原先只占极小比例、具有耐药性的“超级细菌”存留下来开始大量繁衍，并占据主导地位，使得抗生素使用剂量越来越大，而失效的抗生素也越来越多。

张发明补充说道：“如果抗生素滥用，则威胁更大。”凡超时、超量、不对症使用或未严格规范使用抗生素，都属于抗生素滥用。抗生素的滥用基本可以分为两种：一是在人类疾病治疗过程中滥用抗生素，二是在动物饲料添加抗生素的问题。以2010年引起全球轰动的超级细菌NDM-1为例，其在大多数国家都是输入性的。但在印度、巴基斯坦等国，它是内源性的，也就是说，这些国家本土有滋生超级细菌NDM-1的土壤，而这几个国家正好是抗生素滥用大国。

危害生命及经济发展

对于科学家来说，超级细菌并非新事物，可以说它们一直存在并且随着人类滥用抗生素而进化出强大耐药性。但由于现有的大部分抗生素对其不起作用，超级细菌可以对人类健康造成极大的危害。

更加让人担忧的是，超级细菌可以在人类、动物和环境中转移。当下动物滥用抗生素状况与人感染耐药菌联系紧密，特别是具有耐药性的人畜共患病原细菌以及食源性动物感染之后，会经过食物链或皮肤接触传染给人，长期食用含耐药性细菌或抗生素残留的肉类会增加人体内细菌的耐药性。

张发明在采访中也谈到，人类以及与人类生活息息相关的牲畜、蔬菜、水等人类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都会传播耐药菌。“耐药菌也会从一个地区传播到其他地区，比如从印度到中国、美国。如果没有足够有效的新型治疗方案或者药物，将会有很多人死于耐药（超级）细菌。”

除了危害人体健康之外，超级细菌还可能会减缓一国经济的前进步伐。英国首相卡梅伦曾在2014年宣布一项研究结果称，到2050年全球的国内生产总值因受到抗药细菌传染病的影响将缩减2%~3.5%，同时造成每年全球上千万人的生命受到威胁。

根据法新社报道，3月26日美国高盛资产管理公司前董事长、英国政府委任的评估“耐药性”课题的领导人吉姆·奥尼尔发言指出，由于抗生素药品滥用而产生的“超级细菌”到2050年每年将威胁百万中国人的生命安全，此外还将为中国造成20万亿美元的损失。

奥尼尔建议中国政府应该在明年主办G20峰会时把“抗微生物药物耐药性”的研究提上议程，寻求应对方案。他认为，如果不对该问题加以重视，可能会断送中国未来几十年经济发展的巨大潜力。

抗击行动

减少抗生素的滥用毫无疑问是抗击超级细菌大举进攻的首要工作。中国微生物学会理事长、中国科学院院士邓子新就曾大声疾呼，公众不要自己在家随便使用抗生素，谨防抗生素滥用催生超级细菌和病原菌，从而传染演变为公共社会问题。他指出，抗生素在许多西方国家属于处方药，只有医生开出、病人须遵医嘱服用，但在我国却经常见诸普通百姓家的药箱。

张发明表示，应对超级细菌的增多，首先要在全球范围内严控抗生素的使用，同时也要加强新型抗生素的研究。而在胃肠难治病领域，他则建议在“必要时对难治性肠道感染、多重耐药菌感染等疾病采用粪菌移植”，“这一点上，国内外都已经有足够的临床证据支持”。

据美国官方统计数字，“超级细菌”仅在美国一年就造成至少200万人感染，2.3万人死亡。美国政府在3月份公布了一项为期5年的国家行动计划，计划大幅削减抗生素不当使用，以应对“紧迫而严重的”的细菌耐抗生素威胁。这份62页的行动计划写道，自1928年发现青霉素以来，抗生素拯救了全世界数以百万计的生命，但今天细菌耐药性的出现正在逆转过去80年的奇迹，许多细菌感染的治疗药物选择变得日益有限和昂贵，某些情况下甚至根本无药可用。

大力推动这一计划的美国总统奥巴马说，抗生素耐药性是“当今世界面临的最紧迫的公共卫生问题之一”，他呼吁“尽一切力量确保抗生素的有效性”。这份计划共有5个方面的内容：首先，减缓耐抗生素的“超级细菌”的出现速度，预防耐药菌感染的蔓延；第二，加强“超级细菌”全国性监测，向全国医院和医生提供抗生素耐药性实时数据；第三，开发更好的“超级细菌”诊断工具；第四，加速研发新型抗生素、疫苗和其他疗法；第五，加强有关国际合作，包括建立动物抗生素使用的全球数据库、帮助中低收入国家应对抗生素耐药性危机等。

早在2014年9月，奥巴马就曾发布行政命令，要求强化措施应对耐药细菌威胁。而在今年早些时候公布的2016财年预算中，奥巴马又要求国会把应对这一威胁的拨款在上一财年的水平上翻一番，增加到12亿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