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辉

“中美水利开发具有许多共性。比如美国有密西西比河，中国有长江，无论从自然特点还是历史文化特点来说，两条河流都是两个国家最长的河流，都曾是战争枢纽和经济命脉。”近日，张文辉在接受《中国科学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中美双方在水资源开发和生态保育方面有许多议题可以交流。

张文辉是美国陆军工程师兵团水资源研究所高级经济师和技术团队负责人，不久前他结束了为期3个月的中国之行。近日，张文辉向记者详述了此行对中国水利发展的印象，并对当前中美水资源开发现状进行了对比，还向记者表达了未来两国在水资源开发经验与技术方面的合作前景。

印象中国水利

此行中，令张文辉印象最深的一个话题就是可持续水电的发展。“一件有趣的事情是，我来之前以为中国政府可能不会愿意与环保组织合作。”他说，“但后来令我非常惊讶的是，在参观三峡时，大自然保护协会也有一位同仁和我们一起在谈合作事宜，这是值得肯定的。”

张文辉此行主要是与中国政府、非政府组织、企业等进行水资源交流活动。其中，最大的交流对象是中国水利部，旨在探讨中美双方的合作以及学术方面的研讨。“这次还和三峡集团作了交流，这是全世界最大的水工程建设公司，其水利发电在全球40个国家都有经营投资，所以希望进行一些技术和管理上的议题探讨。”他说。

在参观三峡过程中，有一件事情让张文辉很触动：中国水利大坝建设中的人力资源。张文辉了解到，接待访问代表团的一位负责人本身从基层的技术员干起，后来就一直留在三峡。“他把个人的生命奉献在这个事情上了，我觉得人是中国最大的资源。”他说。

此行同样让张文辉对中国水利开发技术十分赞赏。“成都的都江堰到现在已经2000多年了，还在用，非常厉害。”他说。此外，参观南京水利科学院铁心桥水工程试验基地内“全世界最完整的水利发电站的模型”、探访天津水利工程科学研究院大型水动力科学实验中心“全世界最大的波浪形水道”、观看连接全世界集装箱载运量第一大港上海洋山港和陆地的东海大桥，也让他感受到了中国水利工程发展快速跳动的脉搏。

“现在，中国在全球建坝以及修复大坝等一些最新技术方面都是第一，而且在很多其他国家都有水利投资。比如中国制造的发电机组比进口的功率都要大，据了解正在建造近100万瓦的发电机组。”张文辉说。

中美对比

在国内，白鳍豚、中华鲟等长江珍稀鱼类的灭绝和库区泥沙沉积、下游海水倒灌等问题让很多人对三峡工程等水利水坝建设存在抵抗情绪。“那么，美国现在存在水利水坝相关的环境问题吗？如何解决？”记者问。

张文辉举例说，华盛顿州和俄勒冈州之间哥伦比亚河上的Boundary 大坝建坝时曾花费大量精力，但由于阻碍了三文鱼洄游，遭到民间团体抗议。“后来作了很多努力，比如做了很多鱼梯，让三文鱼洄游，甚至美国农业部还派专人通过采样计算有多少三文鱼洄游，以此进行物种保护。”

现在，他表示，美国已不再修建大坝，一方面因为美国人口没有中国增长快，带来的能源压力小；另一方面是因为环评标准越来越难通过。“美国的《干净水法案》和《环保法案》在建设任何水利工程前都必须考虑，环评时间会和工程建设的时间一样长，甚至比建设时间更长。”

此外，美国不再建坝也是因为水利建设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就几乎已经完成了。“当时的水利规划比较好，已预计到了后来的利用状况。我们现在比较看重的是如何使已有的工程建设发挥更加多样性的价值。”张文辉说。

与美国相比，中国现在面临的最关键问题是1000万人口以上的超级城市的压力，现在全球有一半的超级城市在中国。张文辉表示，城市扩张往往会造成涵养水源的湿地被破坏，而且人多供水就不够，尤其要重视开发管理。

为解决地方政府可能会抱着“先抢先赢”的心理抢水，美国水资源管理是根据流域划分的，而不是根据行政区域划分的。“我们在美国地图上划了8大流域，下面又划了38个小流域，根据流域进行水资源管理。”张文辉说。

在他看来，建坝和拆坝一样，都需要非常审慎的考量，因为它们对环境、经济、人们的迁徙以及自然资源都有很长远的影响。“因此需要在‘永续发展’的框架之下考虑问题。”他说，“这就需要有良好的开发规划、工程品质以及工程管理。我们开发水资源就是为了给子孙作规划，如果能够想到这一点的话，做出来的东西才会有意义。”

未来合作

通过此次交流，张文辉认为，未来双方在增加水资源多功能利用方面已有一些合作意向。张文辉向记者表示，开发水资源的游戏休闲功能非常重要，它可以增加水资源利用的经济效益、社会效益以及公众的健康指数。

“目前，中国大坝的主要功能还是3个传统方向：防洪、发电和航运。”他说，“实际上，大坝只占用了很小的地方，其上面的库区可以延伸几百公里，可以用它们做的事情有很多。”

据介绍，美国陆军工程师兵团目前是美国最大的水资源游戏休闲供应者，已在全国建设了400多个人工湖，同时全美各个城市的4200多个公园都由该兵团拥有，其中一半公园交由各县市政府经营。“每年参访的游客达到3.6亿人次，比国家公园和其他旅游景点提供的旅游休闲活动参访人次还要多。”他说。

张文辉表示，美国水资源休闲功能开发已进行了十几年，休闲旅游引申出来的附带效应可以进一步提高就业机会和经济收入。而中国正在大规模开发水力资源，对此也很有兴趣。

“美国大坝建设时间早，因此大坝营运与管理的经验非常丰富；而中国现在在全球建坝数量和许多新技术方面都位于全球前列。”张文辉说，当前中美两国有很多相似之处，例如国土面积都很大，但中国的人口密度则高很多，如何能利用双方的类似点和不同点，形成良好的合作模式是个重要议题。（冯丽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