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余
《中国科学报》4月10日发表了北京大学教育学者卢晓东的文章《欢迎中国科学院大学》。文章从科教融合这一世界科技教育发展的基本趋势出发,谈到了中国科学院大学的成立对中国高等教育将可能产生的影响,并设想在中科院大学的基础上成立中国科学院大学系统的可能性和重要意义。
中国科学院大学2012年成立后在社会上引起了诸多反响,赞誉和非议都有,最大的非议是“名不正、言不顺”。这也符合新事物发展的常态——社会公众对任何一项新事物的理解和接纳,需要一段时间。但是,如果主流学术界、评论界不能积极、主动、有力地“发声”,不仅会严重误导公众,也会误导实践。在这个意义上,卢晓东的文章具有积极意义。
大学系统和科研机构各司其职,大学专司教书育人,科研院所专门开展科学研究——建国以来我国的大学系统和科学院系统就是按照这种理念而构建:大学集中精力培养“四化”建设需要的专门人才,科研机构集中力量面向国家战略需求开展尖端科学研究。国科大更名以来,有评论认为科学院不懂基本的社会分工,也是大学和科研机构严格“划界”的观念在实践中的反映。
在短期内,如果对人才、资源等有明确的约定,这种“二元”结构是有效率的。建国初期30年的实践证明了大学和科研机构在人才培养和科学研究方面的卓越成效。但长期来看,这种“二元”结构的问题也逐渐显现并制约各自发展:大学在培养高端人才时必须以高水平的科学研究作为支撑,更何况,如果仅仅把自身定位在“人才培养”这一层面,建设世界一流的“研究型大学”怎么可能?科研机构在开展尖端研究的同时必须依靠创造性的头脑,特别是有理想、有锐气、有智慧的年轻人。他们不仅是“弯腰干活”的“科研民工”,更是科技事业的明天。从历史的角度看,最初,大学和科研机构在国家建设中承载着不同的使命,经过长期发展,大家一致认识到,要更好地完成这些使命,需要的要素是互通的甚至一致的,比如,国家的重视和财政支持、参与重要科研计划和项目、杰出的领军人才、聪慧的年轻人等。具备这些要素之后,大学和科研机构的产出又有相似性,如高水平的毕业生、重要的成果产出、在公共决策中贡献思想等。高水平的科学研究和高端人才培养相结合,是当今科技教育发展的基本规律。研究型大学和国立科研机构,则是实施高水平的科学研究和高端人才培养的重要主体。
在卢晓东的文章中,还有一个“设想”,就是比照加州大学系统,建立中科院大学系统,使中科院成为中国研究型大学的“孵化器”,“这一设想以中国科学院现有研究力量为基础,配合中国高等教育发展战略和地区发展战略,将更好和更大范围地促进科教融合,迅速提高中国大陆一流大学的数量”。这一设想,不仅具有广博的国际视野,也具有深刻的现实情怀。
国外有许多大学系统,如加州大学系统、加州州立大学系统等,这些大学系统具有明显的地域特征。在同一区域内,不同大学系统之间在发展目标、办学层次、培养理念方面具有不同的定位;在同一大学系统内部,有一个总校,有多个分校,总校负责战略规划、政府关系、资源配置等,分校为独立办学实体,分校之间虽优势互补,但实质上为竞争关系。不同的大学系统,是一个国家大学创新生态系统的有机组成部分,差异化定位、有序化竞争、优质化服务,是大学系统建设的关键。在国内,大学系统的概念还没有普及,与之相近的概念是大学联盟。大学联盟是一个松散的利益共享机制,特别是在优质生源争夺中形成合力,“协调与整合各参与校院之研究与教学资源,但仍尊重各参与大学之独立性与自主性”。中国大陆的大学联盟包括C9、卓越联盟、华约联盟、北约联盟等。
大学系统与大学联盟有本质不同。如果大学合并是1+n=1,大学联盟是1+n=1+n,那么大学系统则基本接近1+n=N(等式左边的n与右边的N不同,在1个系统总校的统揽下,n个分校各自的办学理念和实力得以重塑,形成N个强有力的研究型大学);如果说大学合并的关键词是“学科”和“规模”,大学联盟的关键词是“利益”和“共享”,那么大学系统的关键词是“理念”和“治理”——在同一个大学系统内部,以相同的理念进行治理。大学联盟拆解了高校之间的隔阂和围墙,使具有相同诉求和属性的大学可以团结起来“用一个声音说话”;大学系统则要面向“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和创新型国家建设,在中国高等教育体系内部形成高水平的“块状构造”,形成块状提升效应,促进我国科技教育整体水平的提升。
因而,笔者对卢晓东的“欢迎”表示感谢,对“设想”深表赞同。构建中科院大学系统的基本理念应该是科教融合,基本模式是总分结合、基本路径是循序渐进,基本结构是开放竞争。在这个过程中,特别需要开门延揽杰出的教育家加盟,相信他们能把握教育规律并循着教育本质去推进教育创新;需要避免路径依赖——不管是大学系统,还是研究型大学孵化器,都是全新的事物,需要打破常规、革除旧习,认为凡是自家过去的一切就是好的、对的、合适的,懒得改、不愿改、不能改,这不是实事求是、与时俱进的品质。组织结构的创新是长期的,构建中科院大学系统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只要理念正确,方向明确,就有意义,就有希望。
(作者单位:中国科学院北京分院)
《中国科学报》 (2014-04-24 第5版 大学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