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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科技体改发变色之言 |
刘经南院士:创新须改造文化基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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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度行政化、资源分配不公、奖惩失措、创新文化贫瘠,是当下科技管理体制失效的主要表现,也是科技体改不得不加快推进的现实动因。院士群体代表国家最高智力资源,得益于体制的同时又或为体制所累,在这场变革中,成为推动者还是观望者,每个人都面临着选择。
两院院士大会期间,围绕科技体改的一些争议话题,部分院士接受了本报专访。
■本报记者 陆琦
中国科技界需要怎样的创新文化?中国工程院院士刘经南在接受《中国科学报》记者采访时表示,这不是一个可以简单回答的问题,“创新文化不是孤立于某一个群体的,至少应该包括国家、群体(科技界、教育界、企业界、政界)、个人三个层次”。
创新取决于文化活力
在刘经南看来,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一些不良“基因”制约了我们的创新,比如,重综合定性而轻逻辑分析的思维方式、重继承而轻批判的学术传统、重经验和实践而轻理性思辨和科学假设的研究方式等等。
更令他感到忧虑的是,扼杀创新的应试教育还在一代代传承。“即使你成为一位出色的科学家,也会受到应试教育过程潜移默化的影响。”刘经南说,对于这一点,他感到很庆幸,“我不是应试教育培养出来的”。
上世纪50年代,刘经南在湖南长沙上小学、中学。虽然当时也不算是全面发展的素质教育,但整体环境比较宽松,“可以自由地学”。从小喜欢看书的刘经南,曾在小升初时因为偏科而落榜。“作文经常成为范文,但是数学不怎么好。”他说。
由于没有考上理想的中学,刘经南在家自学一年。这一年,他不仅在父亲学校的图书馆过足了书瘾,学会了基本的图书管理和分类,而且通过数学参考书的自学,实现了数学成绩的大飞跃。刘经南说,他当时完全按照自己的兴趣博览群书,这段经历培养了自己对信息获取、分类的能力以及快速猎取知识的能力。第二年,他如愿考上长沙明德中学。
明德中学非常提倡学生的个性发展。有的同学喜欢下棋,常常研究棋谱,“小小年纪就连文化宫的长者都下不过他们”。还有一些同学擅长吟诗作对,刘经南心生艳羡,便找书自学写诗,渐渐也加入到“诗人”俱乐部。
兴趣广泛的他还参加了生物兴趣小组,曾自制显微镜,放大倍数达到100倍。他还从废弃工厂找来材料自制古筝、收音机。“我就爱自己动手制作。”回想起来,刘经南至今仍很自得。
在学习中形成自己的理念
刘经南认为,根据自己的兴趣发展,对兴趣的执著追求,对创新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在刘经南的高中时代,科学家发现了DNA双螺旋体结构,杨振宁、李政道获得诺贝尔奖,前苏联发射了世界上第一颗人造卫星,这些事件都对刘经南的成长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他立志要当科学家。慢慢地,刘经南的兴趣集中在天文和生物。“天体和生命都很神秘,很有挑战性,我很喜欢。”他说。
高中三年,成绩一直稳居年级前三的刘经南,高考志愿第一表填写的第一志愿是北大生物系。但由于某些原因,他的档案被盖上“该生不宜录取第一志愿表”字样。1962年,刘经南被录取到第二表的第一志愿:武汉测绘学院天文大地测量专业。
进入大学后,刘经南大胆质疑,不唯师,不唯书。他后来经常用自己的求学经历来鼓励学生:要超越自我,超越前人,超越时代!
刘经南说,无论求学还是治学,他都以兴趣为引导,“只有从自己的探索欲出发,才能充分挖掘和发挥自己的最大潜力”。
在担任武汉大学校长期间,他感触颇深,无论学生还是教授受应试教育的影响都很深,“就连人本身的探索性、创造性都被抹杀掉了”。
文化基因的改造任务艰巨
刘经南认为,目前家庭、社会乃至政府的衡量标准都是听话、温顺才是“好孩子”,反对个性、注重循规蹈矩的文化基因根深蒂固。而偏哄唬、喜训斥、少引导、轻承诺的教育方式又导致诚信文化的缺失,致使国人理性、自信、淡定的基因不足,易走极端,易跟风。因此,“要对文化基因进行彻底改造,是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
刘经南说,中华文化有灿烂辉煌的一面,但也有不足的一面,“无论从群体、个人还是国家层面,都要深刻认识这个问题”。
他认为,科学家、教育工作者、政府官员对这方面的认识和觉醒还不够。目前只有零星的声音,没有形成社会的共识。
“文化自觉是提升国民素质、改造国家发展模式最重要的一点。现在要敢于批判我们文化的弱点,需要一场自上而下、自下而上的新的思想解放。只有发扬文化优势,摒弃文化劣势,唤醒创新的文化自觉,我们才能从根基上使创新向前迈进。”刘经南这样说。
《中国科学报》 (2012-06-15 A3 院士大会特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