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丙奇
最近传出消息，南科大将自主授予2011年招收的首批教改实验班学生文凭，力争其“含金量”不低于并高于教育部统发文凭。该校还计划逐步实现“自授学位，自发文凭”，以此打破教育系统的“大锅饭”。
据此，有舆论分析南科大还在继续坚持推进“自授学位”的改革。但其实，南科大自主授予首批学生的文凭，这一改革已属于“过去式”，因为按照我国的学位管理办法，南科大的首届学生由于没有参加统一高考，将无法获得国家授予的文凭。这些学生四年求学毕业，只能获得本校授予的文凭。
在南科大今年获得招生证，并通过高考提前批招生180名学生时，就有舆论分析南科大第一届自主招生学生的“命运”，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他们能否获得国家承认的文凭。笔者当时就分析，这批学生如果不补一个高考程序，是无法获得国家承认的学位的。他们能否获得国家文凭，取决于自身的意愿。
从目前的情况看，这些学生显然已经作出不要国家学历的选择。事实上，早在他们入学时，就已经抛开学历思想，追随南科大朱校长提出的“自主招生，自授学位”的改革，甘愿做教改的“小白鼠”；不然，他们不会放弃可以进体制内名校的机会，投身这场教改试验。此后，教育部曾要求这批学生参加高考——这其实就是补一个程序——但是这批学生都以拒绝表明决心。
从这些学生身上，我们可以看到我国教改的希望。然而与学生的改革理想对比，南科大的改革走向却充满遗憾。在笔者看来，有这么多支持南科大教改的学生在，南科大完全可以走出一条不在乎体制内文凭的教改之路，这就是坚持实行自主招生，自授学位。我国的教改，不要辜负了对教改有殷切期望，且愿全心投入的师生。
去年南科大获得招生证，南科大的招生安排在提前批。虽然该校强调，这还是在进行自主招生，但了解我国高考制度者都明白，这根本不是自主招生，而属于按计划集中录取。南科大的办学至少在招生环节纳入内地传统学校管理模式，这也意味着，南科大在本科办学层次失去了“自主招生，自授学位”的可能。南科大称，还将计划逐步实现“自授学位，自发文凭”，究竟怎样实现，大家拭目以待。
其实，南科大是完全可以坚持走自主招生，自授学位的道路的。
其一，该校的办学只要坚持“自主招生，自授学位”，必定不缺生源，甚至可以吸引到更多优质的生源。倒是纳入集中录取，其改革的魅力下降，对生源的吸引也在下降。
其二，只要作为举办者的深圳市政府，支持学校的改革即可。如果该校的办学定位就是举办“非学历教育”，那么，其招生，在我国高等教育管理体制中，就不必纳入计划内招生；其学科、专业、课程设置，也不必经过政府教育主管部门审批；其学历授予，就完全可以授予本校的学历——这种“非学历教育”放在国外教育体系中，就是“学历教育”。只要南科大重视人才培养质量，办出个性和特色，就可以走出一条创新之路。
或许在最初几年，南科大的非学历办学对体制内的高校无法构成影响，但是，当南科大有首届毕业生，而且其毕业生的质量得到国外大学或者跨国企业认可时，一个现实的问题就出现了：为什么这批学生可以获得国外大学的认可，可以读研、攻博，可在我国，他们的学历却无法得到认可？这就会督促教育部门反思现在的国家承认学位体系，由此推动建立学校自主授予，社会认证的新体系——这是落实学校办学自主权，打破教育计划体制的核心改革。
我国教育部门当初想把南科大首批学生纳入高考体系，就有这方面的考虑。现在，这批学生没有被纳入高考体系，在毕业时，没有获得国家学历的他们定然会引发大家对学位授予、认证问题的关注。可是，他们身后已没有后来者，南科大的第二届学生、纳入高考体系，定然获得的是国家承认的文凭。因此，对首届学生的关注将十分有限，他们极有可能成为南科大唯一一届打有改革烙印的学生。
我国高等教育改革不缺民间力量的大力支持，这是推进改革的最好时机。如果把这一时机错过，未来再启动教改将面临更复杂的局面。其中最重要的是，会让公众失去对改革的信心，不像当初南科大还没有校园，朱校长一声改革就凝聚了那么多的人气。如果日后某一天反思今天的教改，或许泯然众人的南科大也会发出这样的感慨：如果当初坚持原有的改革方向，南科大或已经实现自身的办学梦想。
《中国科学报》 (2012-12-12 第5版 大学周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