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学术为重的环境下,大学教授不再是大学的雇员,而是大学本身。图片来源:www.quanjing.com
本报记者 郝 俊 鲁 伟
美国卡内基教学促进基金会主席欧内斯特·博耶(Ernest Boyer)曾有一句名言:学术职业是高等教育机构的“心脏”。
而我国学术职业人的整体质量和水平,与高等教育发达国家相比还有很大差距。我国大学教师的“职业精神和对职业规范、规律的认知还处于较低水平,需要重新建构”。
“学术职业”这一概念,在英语世界里已有近70年历史,在我国则还称得上是个“新鲜词”。英语国家学者将“学术职业(Academic Profession)”简要定义为“大学教师所从事的职业”。
影响我国学术职业发生变革的驱动力有哪些?与国际相比较,我国的学术职业呈现出哪些特征?
就上述问题,“学术职业国际合作项目——中国研究”负责人、华中科技大学教育科学研究院教授沈红接受了记者的专访。
学术职业的变革力量
沈红的研究发现,在院校、学科和个人三个层面存在着深层次矛盾,是全球范围内影响学术职业发生变革的主要驱动力。
对此,沈红给出了进一步解释。比如在院校层面,院校对自治权限的需求与自身治理能力的不足,使自治成为一把“双刃剑”;在学科层面,学术本身存在着保守性,然而知识却在不断地创新,同时,学科具有系统性但市场则是灵活的;在个人层面,教学和科研之间存在着张力,注重教师个人发展还是将更多的时间用于学生发展,两者也难以平衡。如此这些,都使得学术职业发生变革。
对于我国而言,沈红认为,近些年学术职业变革的强大推动力,无疑是由高等教育扩张引发的。“规模的大扩张,如同洪水般地冲击、拍打着高等教育体系。尽管由于我在国外的感受深刻,因此对中国高等教育的扩张一直持正面评价,但不能不说,这种扩张引发了高等教育多方面的变革,学术职业变革正在其内。”沈红说。
大众化是起因,它所引发的一系列其他力量,则同时作用于我国学术职业。在沈红看来,高等教育的规模扩张,同时促成了对保证教育质量的强烈要求,“既要规模,又要水平”。由此,也在客观上推动了一股“评价的力量”。
“在大学评价中,最重要的评价,自然是对教师所从事的学术职业的评价。”沈红说,“重规模”和“重评价”的结合,共同增强了行政力量的力度,而规模、评价和行政三者,对我国的学术职业变革产生了重大影响。
中国学术职业人的特征
变革之中,我国学术职业呈现出哪些特征?通过国际调查项目,沈红研究团队对此进行了深入分析。
从学术职业人的从业资格来看,与国际相比较,在接受调查的人员中,我国拥有博士学位的大学教师的比例偏低。参与国际调查的19个高等教育系统,拥有博士学位的大学教师比例均值为56%,而我国相应比例仅为25%,位列倒数第二。
这一结论,似与公众目前对于大学教师职业的直观感知不符。沈红强调,调查采样中包含了58所地方高校,同时,数据截止于2007年秋。因此,在总体上肯定是“冲淡了”博士学位拥有者的教师比例。
年龄结构方面,我国学术职业人偏于年轻。接受调查者中,有近70%的大学教师处于40岁及其以下的年龄。除去中国,国际调查项目的其他18个高等教育系统中,40岁以下教师的比例均值为36%。
我国学术职业人的周工作时间,平均为40.2小时,排在19个被调查系统的第13位,而国际均值为43小时。沈红同时指出,总体平均会掩盖个体差异,比如“985工程”高校正教授的周工作时间就长达56.5小时。
科研合作方面,我国大学教师与国外同行进行合作的比例只有10%,位列19个调查系统的末位。从研究价值取向来看,有51%的中国大学教师强调“以商业化/技术转让为目的”的研究,19个调查系统中,具有上述研究价值取向的教师比例均值为20%。
沈红表示,评价上对成果数量和成果类型的导向,对大学教师的科研表现有着直接影响。我国学术职业人发表文章的数量较高,但是,经同行评议后才获得发表的论文的比例仅为27%。与此形成对照,香港的对应比例为75%。除此,我国大学教师普遍不重视发表会议论文,报刊发文数也很少。
对此,沈红指出,这些数据再次说明,影响学术职业变革的力量中,学术职业评价的因素不容小觑。
中国学术职业现状
在多年的研究中,沈红给出了“学术职业”这一概念在中文语境下的定义:具有“以学术为生,以学术为业,学术的存在和发展使从业者得以生存和发展”特征的职业。
通过多国比较,沈红认为,我国学术职业人的整体质量和水平,与高等教育发达国家相比还有很大差距。她认为,我国大学教师的“职业精神和对职业规范、规律的认知还处于较低水平,需要重新建构”。同时,“中国学术职业的管理方式和权力分配,使得学术职业本身内缺激励性动力,外缺制度性条件”。
采访中,沈红引述了一则发生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经典故事:1952年的一天,哥伦比亚大学全校教授为新到任的校长举行欢迎晚会。新校长对到场的“雇员”们表示感谢,一位物理学资深教授却发言道:“先生:教授们并不是哥伦比亚大学的‘雇员’,教授们就是哥伦比亚大学。”
沈红认为,在以学术为重的环境下,大学教授不再是大学的雇员,而是大学本身,这相当于说,学术职业构成了大学。
《科学时报》 (2011-11-29 B1 大学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