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川大地震中引起巨大争议的范美忠先生，近日又重执教鞭了。这也正常，因为谁也不能说“问题教师”就不能重上讲台。但围绕其复出，一些言论却反映出社会基本伦理价值观正在经受考验。
范美忠自不必说，他仍坚称自己“没有错”，“不会为我恐惧而后悔”。而他所在的都江堰市光亚学校的校长卿光亚更是为之大鸣不平：“他在行动上从来没有错，他只是说错了话。”这位校长甚至有些“激动”地认为，范美忠在地震那一刻的作为都是一个正常人的正常举动，没有什么不妥，不妥的是后来范美忠的那篇文章。“没经历过那场地震的人根本没有资格评论那一刹那间发生的事情，想象不到那一危机时刻一个人的行为了”。所以，“社会对他太苛刻了，认为他不配做老师，想要杀了他，至少把他清除出教师队伍才心甘，是对范美忠的不公”。“生死关头，一个人的本能就是逃生，作为老师，大喊一声带着学生逃生，没有什么不对。在那个时候，他只能顾身边，不可能顾太多”。（2009年7月11日《华商报》）
接下来，卿先生还说：范美忠那一跑“是一个人的正常举动，没有什么不妥”。那谁不正常？难道那些地震中为救学生牺牲的谭千秋老师、苟晓超老师、瞿万荣老师、严蓉老师……才不“正常”？大概这样说他也觉得不大好，于是又为范美忠“加亮处理”：“作为老师，大喊一声带着学生逃生……”如此一来，范的这一跑当然没有错，因为他不是只管自己跑，还“带着学生逃生”，已近乎英雄。但这符合事实吗？既如此，又何来公众舆论对他的谴责？
按卿校长的说法，我等没有经历过那场地震的人，大概还“没有资格”对“那一刹那间发生的事情”说三道四。但好在，经历过这场地震的也并非只有卿光亚和范美忠。谭千秋、严蓉等众多经历过那场灾难的老师，已经用自己的生命“评论”了“那一刹那”人性的高贵与低劣；还有许许多多活着的亲身经历地震的救人英雄，也用自己的行为诠释了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面前谁好谁孬。
灾难面前，“一个人的本能就是逃生”没错，但这只是生物本能。人生在世，是不能只强调自己的生物本能而不讲自己的社会本能的，即我们通常所说的社会责任、职业伦理和操守等。飞机空难前，飞行员和乘务人员可以弃旅客不顾而只顾自己跳伞逃生吗？火车相撞前，火车司机能只顾自己跳车逃命吗？
最后，还想讨论一下什么才是“正常人”的“正常举动”。在公众看来，人都有懦弱的时候，加之我国教师很少接受如何应对突发事件的培训，故灾难来临的那一刻，范美忠自顾自地率先跑出教学大楼确是一种本能，这并非不可理解。公众也从来没有因此而不宽容他。但任何一个身为教师的正常人，倘之后为自己那一刹那间居然没有顾及到还需要关照的学生，“本能的”哪怕有一丝愧怍和自责，其心理反应都属正常。而范美忠恰恰在这一点表现得极不正常。他不仅为自己的失职和怯懦“理直气壮”地大放厥词，还绑架了“自由”与“公正”为之张目。这才激起了众怒。
借用教育部前发言人王旭明先生“我们可以不崇高但不能允许无耻”这句话，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这样认为，范美忠复出，可以；但任何为之张目挑战社会与公众道德伦理底线的言论，则应三思而后行。（作者系西安科技大学教授）
《科学时报》 (2009-7-14 A1 要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