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肺部感染引起的多脏器衰竭,9月13日上午11:30,被誉为“一代脑科宗师”的朱焱教授停止了呼吸,享年103岁。
13日下午1点18分,已是杭二中高一新生的曾外孙潘天一,在得知太公公离世的消息后,在自己的QQ空间发出了他的“悼文”:太公公,走好!
从前天下午开始,西溪路上,朱焱居住了20多年的小楼楼下,挂出了花圈;很快,就有杭州的神经外科医生闻讯赶上门来,点一炷清香,鞠一个躬。
朱老穿一件红色唐装安静地躺着,面色红润,仿若在生。那是老人100岁生日时穿过的,他特别喜欢红衣服,因为有精气神。
朱焱是新中国成立后浙医二院的首任院长,更是浙江第一位神经外科医生。1958年,他在浙江创办了第一个神经外科专业。浙医二院神经外科主任张建民毛估估,现在浙江省70%的神经外科骨干,应该都是从浙医二院培养出去的。
朱焱教授直到71岁依然坚持在手术台上,坐门诊一直到88岁。99岁时,他出版了新书《健脑与长寿》,介绍自己延缓衰老和预防老年痴呆的良方;去年出版的新书《百岁老人长寿经》中,老人乐观地表示:“我出生于1907年,现已102岁,然身体尚好,步行稳健,视力、思维、记忆力犹如中年。我要活到120岁!”
两上战场,战地医生外冷内热
老照片里的朱焱,戴着徐志摩式的小圆眼镜,目光炯炯,神情严肃。
老邻居印象中的“朱伯伯”,是个特别地道的知识分子,每天要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出门的时候穿着笔挺的西服或中山装,风度翩翩。
而在大女儿朱碧梧的印象里,父亲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表面看起来很严肃,其实很平易近人,有的时候甚至会有热血沸腾之举。”
朱焱是湖南郴州人,父亲是晚清举人。中学毕业后,朱焱以全优的成绩考入南京金陵大学理科,继而转入上海圣约翰大学和上海医学院,共读了9年,获得医学博士学位。
这个外冷内热的儒雅男子,曾为祖国两度上战场,当起战地医生。
他毕业时,正值抗战前夕,为了准备随时到前线抗战,朱焱选择了专习外科,并坚持锻炼身体,冬天用冷水淋浴,着单裤、盖薄被。后来,朱焱参加了红十字救护队,辗转于浙江、江西、湖南前线,在4年多的时间里,医治了3万多抗日战士。
老人和每一个人握手,都很用力,他曾告诉记者:“你看我现在身体这么好,都是那个时候锻炼出来的。”
抗美援朝战争期间,朱焱被编入浙江省抗美援朝救护大队,任浙江医疗大队顾问及第三队队长。
同上战地的检验科医师孙常省回忆说,当时,朱焱是医疗队的队长,常常是一整天在手术台上忙碌。战场条件非常艰苦,手术室都是临时改建的,没有无影灯,就找来手电筒充当;没有输液架,就用纱布条绑起。在野战医院,朱焱曾做手术取出弹片千余次,送数千名战士重返前线。
而朱焱自己却因为长期暴露在X光下,白血球一度降至2000个/ml,头晕脑胀,步履艰难。更令其遗憾和痛心的是,小儿子铁侠在杭州患脑膜炎,因救治无效而夭折。
1950年,受浙江省人民政府委托,朱焱被任命为原英国人办的广济医院院长,也就是后来浙医二院的前身。
1953年,朱焱在浙江医学院附属第二医院创办了浙江第一个骨科专业。
浙江省第一个开颅手术,是他做的
二女儿朱碧华回忆说,家里的客厅正中,曾挂过一面大红锦旗,上书:“感谢你们给我第二次生命。”这面锦旗是浙江婺剧团原团长周越先送的。
在一次车祸中,周越先头部受重伤,脑髓外溢,生命垂危,送到浙医二院时,呼吸已很微弱,朱老为了与死神赛跑,来不及洗手,套上两双消毒手套上了手术台,经过两个多小时的紧张手术,周越先得救了。
这面锦旗,记录的是朱焱的“中年转型”。在他人看来,这样的转型,有点自讨苦吃的意味;然而,在今天的脑伤病人看来,他的转型,却拯救了无数人的生命。
1957年,朱焱在浙二医院创立了全省第一个脑科。当时,他已是一个成功的骨科医师。对于朱焱的举动,很多人不理解,但他坚持从病人的需要出发,一次次地做说服工作。
今年已年过八旬的陶祥洛教授,是朱焱门下第一位神经外科专业的学生,他俩成为浙江省最早的两位神经外科医生。
陶祥洛回忆,当时朱教授一边自己学习,一边把用油墨印刷的讲稿带回来给学生学习,正是这些资料,后来为浙江各县市医院培养了第一批神经外科医生。
回忆脑神经外科成立后的首例脑外伤科手术,陶祥洛记忆犹新。
“这应该是医院建立神经外科以来,我们做的第一例较为严重的脑外伤手术。”据他的回忆,那天送来了一个十五六岁的放牛娃方成根,“血流满面,头盖骨碎裂,脑浆外溢”。1956年12月8日,男孩放牛的时候不慎从牛背上滑下,被牛角顶破额部、鼻部,情况十分危急。朱焱教授检查后认为,必须给病人作脑外科手术。
1957年1月15日,朱焱为方成根进行了手术:搜索出细小的碎骨;把受伤后已经粘结成一块疤痕的脑、脑膜和骨头仔细分开;把已经离开了正常位置的骨片恢复到它原来的位置上去……
“病人手术后恢复得很好。”陶祥洛说。
手术台一站四小时,早上都吃干饭
老人这次住院,是被女儿“骗”到医院去的。因为他不喜欢打针。在病房里,他每次都要讨来自己的CT片、X光片看,看到肺部感染在好转,老人就很高兴。
给老人安排床位的第一时间,朱教授就向护士询问:“我的主管医生是谁?他应该全面了解病人的情况。”
在朱老小女儿朱碧瑛的记忆中,一家人早上吃干饭,是年少时最深刻的记忆。
后来,朱碧瑛才知道,一家人早上吃干饭都是为了父亲的工作。
神经外科手术,每分每秒都具有风险。一旦打开了颅骨,手术就不能间断,一气呵成。一旦神经外科医生走上手术台,短的需要站上三四个小时,长的,甚至要十多个小时不能停,连吃饭、喝水的时间都没有,更要减少上厕所的次数。“上一次厕所,手套要换,衣服要脱,回来还得洗手,会耽误手术。”与朱焱教授一起工作多年的陶祥洛说。
吃干饭符合了手术时的各方面要求,既耐饥,又不会老上厕所。几十年的工作,就这样让朱焱养成了少喝水的习惯,他也因此在后来患上了严重的尿道结石,甚至出现肾脏疾病。
在三个女儿、外孙女们眼里,老人更像个老顽童,和家人感情很好。
外孙女朱鸿的名字是朱焱给起的。听说外公生病,身在加拿大的她赶到机场,搭乘最近一班航班就赶了回来。为了多陪陪外公,她三次延迟签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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