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一年毕业时，考试、毕业论文、学位答辩……对于每个大学生来说，这些都是毕业前必须面对的“关卡”。然而，每年这个时候，都有个别人因为作弊、抄袭，无法光彩地离开校园。前不久，天津大学的硕士生们在校园网上向全校毕业生发起了“毕业论文严守学术道德，杜绝抄袭”的倡议，校长龚克更是力请多位著名院士做客“北洋大讲堂”，专门讲授学风建设。在即将步入社会之际，带着什么样的精神离开校园，成为摆在每位毕业生面前的一份问卷。

 

 

天津大学的校训是“实事求是”。一百一十多年来，学校以严谨的学风在社会上享有良好的声誉。即使如此，天大依然在狠抓学风。在前不久的“北洋大讲堂”上，校长龚克邀请了多位院士来为学校的博士、硕士和新聘任的博士生导师们专门上了一堂学风建设课。在课上，龚克向全体天大师生发出了“维护科学道德、遵守学术规范，从我做起，从现在做起”的呼吁，并自爆“家丑”：因为发现作弊，天大去年追回了两位已毕业博士的学位证，一位已经保送研究生的本科生因为毕业前最后一次考试替考被开除学籍。

 

“这些事对我刺激很大。”龚克说，“我知道，这样的处理对他们个人来讲，是灾难性的后果。比如这名本科生，单论课业成绩，他是非常优秀的毕业生，但他却不明白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出于义气替别人考试，还以为是在帮人，结果是害己也误人。”龚克告诉记者，对于两个被追回学位的博士来说，失去学位意味着他们可能会被任职的单位解聘，以后的职业生涯也会受到很大影响。而对于那个替考的本科生来说，开除不仅意味着保研资格被取消，连毕业证都拿不到，这是非常残酷的。“然而，如果我们在处理这类情况时心慈手软，损害的是天大严谨的学风，是天大一百一十多年的信誉！”龚克坦言，在作出开除决定的时候，他不忍心，所有参与做出这个决定的老师也不忍心，这件事情对所有天大师生的刺激都很大。

 

 

“我们现在正在建设创新型国家，培养创新型人才。很难想象，一些没有严谨学风的所谓‘创新型’人才被大量培养出来，并作为社会中坚承担起国家建设的重担；大量不实事求是的科技成果被转化到现实中去，会是什么后果？建楼、搭桥，质量不好会塌掉；人才培养要是出了问题，对于国家来说，必然是灾难性的后果。”谈及学风，龚克凝眉肃容。“我想，我们的创新型国家如果没有严谨的学风做保障，就像是建在沙滩上的房子。作为培养人才的高校，我们应该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科学教育首先是科学精神，科学精神就是求真的精神，大学应该是社会道德的首善之地。天大请这么多院士来，不是请他们来做各自领域内的报告，而是做科学道德和学风建设方面的报告。以后，这样的讲座天大会经常开，要讲给每一个天大人。到目前为止，我自信，天大的学风还是好的。”

 

而对于目前屡屡出现的学术造假问题，龚克认为，这不仅是中国的问题，在世界范围内甚至科学最为发达的欧美地区，同样存在这样的问题。

 

“人们都认为，科学界是求真的，发生了造假事件，人们就会问，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其实，现在的科学已经不是牛顿、爱因斯坦时代宝塔尖里的科学，而是和经济紧密联系在一起、实实在在的生活中的科学。全世界都在提倡科学要为经济建设服务，要和经济挂钩。于是，一些现实中的利益问题就凸显出来，为了获得利益，甚至出现了学术造假。而我们的国家现在正处于社会转型时期，市场秩序还在建立和完善的过程中，所以这个问题就显得特别突出。经济和科技的结合是大势，不能挡，但关键是做人要有道德底线。古人讲‘慎独’，这对今天的人仍有很大的教育意义，学术规范的底线就是真实，所以，做学问首先要做一个诚实的人。”

 

 

“科学道德、学风建设是大学的生命线，生命线受到威胁，是不得了的事，所以，现在是该动真格的时候了。”龚克说，考试作弊看起来是小事，但它关乎一个人的人品，“做人，我宁愿别人说笨，不愿别人说奸，我希望我的学生也是这样。”

 

龚克忧心忡忡地说，现在部分学生把作弊看得很轻，道德问题变成了“技巧”问题，“可为”与“不可为”的问题变成了“是否会被人发现”的问题，这是非常可怕的。有些学生在分不清是非的情况下，往往“一失足成千古恨”。比如，有研究生、博士生在发表自己论文的时候随意加上了导师的名字，还以为是对导师的尊重，是“潜规则”，实际上却是在无知中犯了大忌。因为“作者”是要对论文有实质性学术贡献并且要负“文责”的。还有，老师们每年都会为毕业生讲“规范毕业论文格式”，比如怎么写摘要、怎么写致谢语等，很多学生觉得这很麻烦，是形式主义。而实际上，这是要从形式中教给学生一种规范，当这种规范养成习惯时，就会内化为学生的素质。他打了个比方：“你说军人天天练队列，有用吗？还不如天天练打枪呢。但军人正是从练队列中学会了规范，明白了做一名军人最起码的素质。”

 

作为校长，龚克坦言，他希望天大“快”发展，但他更希望天大“真”发展：“抓好学风，天大才能‘真’发展，不希望有天大师生突破做人为学的‘底线’，为此，我宁愿少一些论文和成果。”

 

 

自爆“家丑”，公开讲天大处理作弊学生，作为一校之长的龚克没有遮遮掩掩，而是在感到痛心疾首的同时，去正视。这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天大对待学术不端行为的明确态度。而谈及净化学风，龚校长指出，除了需要个人约束外，还需要制度和整个社会氛围的约束。

 

“首先，我们要通过教育环节告诉学生，怎么样做科研，怎么样做人、做事。我们不能只讲大道理，更要抓好‘身教’。如果老师本身就学风不端，你再怎么跟学生讲要严肃学术，都没有用。其次，要建立制度，让学生知道造假是要付出高昂代价的，‘机会成本’很高，学生就会仔细衡量是否要去造假。以开除的那个本科生为例，如果给他记过处分，他还可以拿到毕业证，最多就是拿不到学位证、取消保研资格。但如果是开除，他连毕业证都拿不到，别说读研，连就业的机会都没有了。这就是制度的残酷性。但正气不树，邪气必侵。我想，如果更多诚实的学生，能够真正得到社会褒奖，我们的学风就会净化许多。”

 

采访中，龚克校长痛心地说，确有一些学生考试作弊、论文造假，是无知所以无畏。他建议，大学要给学生开“科学道德和学术规范”课，让学生懂得学术规范，成为一个科学严谨的人，做一个诚实的人。每个大学毕业生离开校园时，都应该带着“实事求是”的科学精神走入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