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朝晖

熊丙奇

■本报记者 韩天琪

近日，陕西、山东以及甘肃等地曝出多所职业学校以毕业证相要挟，强迫学生前往指定工厂顶岗实习的新闻。顶岗实习的学生被要求进行和所学专业毫无关系的高强度流水线工作。一些学生曾想逃离，但被学校告知：自行脱岗会受到学校处分，甚至拿不到毕业证。

近年来，职业学校的学生被当成廉价劳动力使用，去进行所谓的顶岗实习，这样的新闻并不鲜见。尽管前不久教育部等五部门曾联合印发《职业学校学生实习管理规定》，里面明确了实习生应受保护的各项权益。但是，如何贯彻、落实规定，切实保护职校生权益，依然是个现实难题。

放手发展而不是“抱在怀里”

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储朝晖在接受《中国科学报》记者采访时表示，顶岗实习之所以成为职业学校教育的一个“顽疾”，与政府和社会对职业学校和职业学校学生的社会定位有关。“长期以来，职业学校和职业学校学生的社会定位不高。政府对职业教育的‘重视’在方式方法上有问题”。

储朝晖认为，真正的“重视”应该放手让它发展，但目前政府还是采用把职业教育“抱在怀里”的方式。“这种方式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真正解决问题就是要把它们放出去，让它们找到自己的定位。职业教育本身与产业有密切的联系，让学校能够自主与产业建立联系。包括学校的招生、进校后学生的培养计划和方案、实习环节等等都应该与产业密切结合”。

在储朝晖看来，由于政府干预较多，职业学校与产业界之间是隔离的。“很多安排学生实习的过程成了‘拉郎配’的过程。企业不太欢迎，学生也没有到能够锻炼自己技能的岗位上实习，导致学校一方面没有尽到教育的责任，另一方面将学生当作了廉价劳动力。这是一个短视行为”。

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熊丙奇告诉《中国科学报》记者说，“今年教育部等五部门印发的《职业学校学生实习管理规定》，里面明确了实习生应受保护的各项权益。包括要求学生顶岗实习的时间，在顶岗实习期间的权利保护，也要求顶岗实习符合提高学生职业技能的培训目标。但是这不是最重要的制度保障。”国外也有校企合作和顶岗实习的培养模式，但是很少出现学校将其作为牟利途径的现象，企业也不会把学生当作廉价劳动力来对待。个中原因需要我们深入思考和学习。

建立现代职业学校制度

熊丙奇认为，国外之所以很少出现职业学校侵害学生权益的种种事件，主要是因为“学校是现代学校，而企业是现代企业”。

“所谓现代学校就是学生的招生、培养方案和教学计划的制定等等不是由行政部门确定，而是由教授委员会确定。在落实具体的顶岗实习时，明确按照学校的教育教学要求遴选企业和岗位，同时设计好整个实习内容，而不是像国内现在的情况，有时学校的行政领导甚至直接可以拍板。”熊丙奇说，“而作为现代企业，必须保障用工的合法性。学生到企业实习，必须保证学生的安全和合法权利。但是有些企业根本没做到这一点，对学生在企业到底干什么活，与本专业有没有关系，究竟能不能提高技能，没有人关注，也没有正式的劳动合同。因此顶岗实习就演变为学校随意找一个与自己关系好的企业，从中谋取利益，甚至把学生当成了廉价劳动力来输出。”

熊丙奇建议，下一步，在我国职业学校中建立现代学校制度非常重要，需推进一系列学校改革，包括依照制度办学、取消学校行政级别、学校内部打破行政主导的办学模式、成立教师委员会和学术委员会等等。“教师委员会确定培养方案和课程体系，保障包括实习在内的教育教学的质量”。

政府应加大经费投入

“从国家的大局来看，职业教育如果出问题，国家就会出大问题。如果职业教育变成了空心化教育，学生就会觉得自己没有前途，导致现在一系列严重的问题。”在熊丙奇看来，尽管国家现在非常重视职业教育，但重视的方式不对，政府应该做好的是对公办职业学校的经费投入。

“比如职校学生的免费政策，这个政策就有待商榷。免交学费并不能减少办学经费所需，如果国家拨款不能满足正常教育教学的需求，让学生顶岗实习，从而从中牟利的现象就会出现。这也是为什么国家加大了对职业学校的投入却没有改变职业学校办学条件现状的原因之一。学生免交学费，而学校可以通过办学赚钱，所以形成了现在的恶性循环。”熊丙奇认为，首要问题是要增加对职业学校的投入，把投入放在学校和老师身上，提高教师待遇，提高整体教学质量，通过提高教学质量吸引学生来职业学校就读。同时推进现代学校制度建设，在学校内部实行行政和教学分离，让学校有更多的自主权确定专业设置、课程设置，完善教育教学质量的监控体系。工商部门也应监督所有的企业进行合法经营，劳动人事部门要监督所有的企业合法用工。